沈季平一声冷笑:“对得起对不起又能如何?她早已不知道了。就算是知晓,那也是百年之后的奈何桥上了。你莫不是真的天真到,相信人有来世吧。”
“呵,就算是人真的有来世,九泉之下真的有奈何桥三生石,怕是千凉也不想再见你了吧。”沈言璟道。
沈季平眸子猛地一立,原本文弱的气质瞬间一扫而空,长剑也灵蛇一般的掠了出去,直刺向沈言璟的中门。二人的剑术皆是习自折剑山庄,对对方的武功路数与空门在清楚不过,点刺挑撩皆是拼死之搏。
与此同时,祭天台下,上千的走尸宛若融入清水中的墨汁,将整潭水都搅和的不在清澈。
走尸啃咬过的人沾染上尸毒,只消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会双眼变红,动作行动与走尸一般无二。肖白立于广场正中央,唇边竹笛声音凄厉尖削,面上的毒纹已经蔓延上了整张脸。
她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都在迅速龟裂,像是冰裂瓷上刻意烧出的裂纹般,爬满了整具身体。陆千凉遥遥望着她,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毒母纵然是武功卓绝,也支撑不了如此大的消耗。肖白此时的状态,就是在消耗生命支撑着这场战役。”陆千城长剑所指,斩杀周边的走尸护佑着陆千凉与琳琅二人道:“我们已经有三四日没有得到毒牙的消息了,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活着。”琳琅突然道。
二人同时望向这名蕙质兰心的女子,只闻琳琅道:“肖白只会听从阿斐的命令,若是没有阿斐的授意,肖白就算是连我的话也不会听,没人能够命令她。”
“阿斐他为了我……竟然真的想将这座城变成死城么?我何德何能……要以这么多人的性命作为陪葬?”琳琅无力地垂下头,以双手捂脸,低声的啜泣起来:“我也只是想陪他好好地走完这一生啊……”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而他二人,便是这红尘俗世之中,看不破八苦之人。
陆千凉砍翻身边涌上来的几只毒尸,护好了琳琅道:“夫人,此时只有你能够阻止这一场走尸之乱了。还请夫人垂怜这城内的千万子民,还他们一个安宁的京都吧。”
大片的水泽溢出指缝,打湿了绣了丹桂花的垂胡袖。琳琅擦净了面上的泪水,遥望着执笛吹奏,满面毒纹的肖白,突然牵出了颈项上系着的一根红线。
红线的末端系着一枚小巧的骨哨,那骨哨莹白透光,精致不过女子的一枚指节大小,说是哨子,更像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挂饰。
琳琅启唇,将那骨哨搭在唇间,清越的哨声响起,霎时便掩盖了肖白的笛声,使广场上肆虐的走尸瞬间停了下来。殷红的唇,莹白的哨,那羸弱重病的身子,在这炼狱场中,就像是临尘的神女。
要有怎样的意志,才会使她撑着这样重病的身子吹响骨哨?要有怎样的爱,才会叫她不远千里跋涉,垂危将死,只为见那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