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能说,早就说了。”沈言璟不紧不慢的将黑袍穿在身上,一一系好衣袋又挑了一根朱红色的发带将长发束高:“沈季平告诉你穆威将军觊觎国本,贪污受贿对宁王一脉不利,却并未告诉你为什么不利。你相信他,相信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从未想过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陆千凉转身欲走,沈言璟依旧不紧不慢的道:“穆氏几代忠良,穆威将军常年驻守东南边境,一年就只有那么几日可以回京看望京中姨妹和一家老小。穆威将军时年三十五岁,膝下无一子一女。尚有生活艰难的高堂,又有守活寡的妻子。忘了说,穆夫人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命,每年只能见到夫君几日,还要伺候家里脾气不好的公公婆婆。”
似是算到了她一定会停下脚步听他说话,沈言璟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指了一只圆凳让她坐:“东南边境穷困潦倒天高皇帝远不说,匈奴蛮夷经年不安分的觊觎离阳王朝的肥沃土地。穆威将军手下老兵兵戈不利,从朝廷拨出去的军饷真正落实到军营里的不过总数的二到三成,养活十万人的军队尚且困难。若是皇后不贪,穆威不贪,离阳王朝如何能够国泰民安?”
陆千凉似乎知道沈言璟同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她望着沈言璟推到她面前的那杯茶,指尖颤抖的牛饮而下,稳了稳心神,色厉内荏的道:“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我是不是骗你的,你自己不会看?你长了脑子,就不会想一想个中厉害?沈季平官拜二品卫将军,却一直留职在京,手无兵权。纵使是得了老宁王控制东北十万军的帅印虎符,边关老兵也只是看着宁王的面子尊他一句少将军,心中又是怎么想的?”
他咳了两声,又道:“离阳王朝的版图呈天鸡状,南北走势不过是东西走势的三分之一。若是陛下有意削穆氏的兵权,培植朝中新贵。你觉得,这东南虎符,会落在谁的手里?”
陆千凉听得冷汗直冒,若是说这一切都不过是沈季平为了夺权的算计,那这个人应当有多可怕?
不,他是宁王妃,是沈季平的妻子,怎能这般轻信沈言璟的话?他二人本就是对立关系,为了夺权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此刻应该无条件的去相信沈季平的,可为什么却不由自主的想起沈言璟的话?
“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京中鱼龙混杂,你初来京城弄不清这些关系也是有情可原的。不过只要你有心,回府后随便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是错,就会知道东南军的虎符落在了谁的手里。”
沈言璟起身拉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宁王妃,你我三人毕竟师出同门,我再劝你一句话。若想要长久,需得会藏锋。皇兄的圣体一日不如一日,指不定哪天便要开始清理朝中的不安定因素。锋芒越盛者,熄的越快。你是修剑者,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陆千凉道:“所以说,这就是你自从回京一来便一直隐忍藏锋的原因?”
沈言璟沉默,那双桃花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凝结,而后又飞速的土崩瓦解掉。破碎的星芒在他眼中渐渐消散,最终归于虚无。
“你说的没错,我隐忍藏锋,不是为了明哲保身还能是为了什么呢?”沈言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