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双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叫她喘不过气来。额上冰冷的触感似是醍醐灌顶般的刺入她的意识,将她从虚幻之中拉入现实。
霎时惊醒。
眼前的场景不甚熟悉,好一阵,陆千凉的双眼才对准了焦距,定定的望着帐篷顶上巨大的花纹与离阳王朝的龙形图腾。
“可算是醒了,你吓坏我了。”陆千城叹出一口气,将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一点热,你现在……发烧都不敢随便用药啊。”
陆千凉嘴唇动了动,瞧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了,原来她睡了这么久。指了指桌边的茶杯让哥哥端水给她,捏了捏眉心恢复了些意识:“有什么不能用药的,我身底子好,难得患了一次风寒,我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
茶水是温好的,带着一点点苦味,她晃了晃沉底的茶叶沫子,竟发现其中掺杂着老参姜片等驱寒之物,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赤脚医生,开药这么不走心。
陆千城不动声色的将水杯接过去,有递给她一个汤婆子,拿起一件毡衣披在她的肩上:“阿凉,你不知道?你已经有孕了。”
手一抖,险些拿不住手里的东西。
时至深秋,天气已经凉了许多,若是不仔细添衣免不得要受凉。陆千凉向来少年意气,就算是寒冬腊月也敢单衣舞剑赤足踏水,不畏这世间的种种寒冷。
可陆千城简单的一句话,在这寒风飘零的深秋之中,狠狠地判了她的死刑。
她有孕了,在齐王府内与沈言璟日也相对时不曾,在外半年的游玩时不曾,在京城外的私宅内几日修养不曾。而今离月凭借肚子里的孩子闹了她的婚堂,抢了她的未婚夫婿,在她心死想要与那人相决绝的时候,上天却给了她一个孩子。
上天有眼?折剑山庄几世做尽好事,除暴安良,从不掺杂江湖纷争一心钻研剑道,却落了个全族上下皆灭的下场。上天无眼?沈季平人前人后两张脸,却位高权重受世人称赞。离月昔年承她身份,这些年来做尽坏事丧尽天良,却有多子之福。
上天有眼否?上天无眼!
陆千凉手指按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感受着身体里正在孕育着的,另一个小小生命的气息。那感觉很奇妙,女子能从女儿之身蜕变成女人,又通过自己的身体孕育出另一个与自己有血缘之亲的小小幼儿,多神气?
她突然双手捂住脸,大哭出声。曾经那个七月小产的孩子是她一生的痛处,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但那确确实实是从她身上落下来的骨血,真真切切的痛过一次才落下来的骨血。自那以后,她试尽了法子也没能再有孕。
而今他终于终于能够以圆当年夙愿,腹中的孩子却没有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