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埋酒,最好的便是树下,每日进出庭院时嗅到那若有若无的酒香,却思量着待明年开春才能拍开泥封品尝那新酒的美味,这等待的时间最美妙不过。
侍女送了刨土的铲子来,二人索性蹲在树下,一个王爷一个王妃,甚没面子的自己刨坑。
陆千凉倒是不在意这些,她爱玩儿爱闹,面子什么的对她来说不过累赘。沈言璟亦是不在意这些,他是洒脱性子,再难过的日子都能叫他活出几分趣味来,所谓大俗即大雅,这在正常人的眼中甚是没面子的行为,在他的眼中却是凡趣,说的他好像是个误落凡尘的神仙似的,不要脸的很呐。
秋日天气干燥,空气也干爽,就连树下的泥土也干爽的一碾就碎。沈言璟饶有兴味的在树根下刨出三尺高的土坑,将那坛梅子酒小心翼翼的坑中掩上泥土,双手拢着衣袖蹲在树下傻笑:“这下可好,以后没官儿做也有活计干了。”
陆千凉白他一眼:“你想的倒是多。”
前朝曾有大儒辞官还乡,做归园田居:“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陆千凉先前不解其意,现在算是知道了。
古人所说的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市井内人口驳杂,上至王公大臣,下有乞儿小厮,人世百态各有其味。正是因为生活在市井的这个大熔炉中,体味了万般苦乐,懂得了百态炎凉,才更懂得世事的艰辛与不易,更懂得治理这偌大的王朝。
秋末橘子盛,今年南方不安定,能送来北方的橘子也少。可齐王府却从不俱这些,有钱可使鬼推磨,齐王府的银子,足够买个磨推鬼!
齐王私宅里的橘子桃子泛滥,连府上的侍女都好口福的有得分。多余的桃子还能做成桃子羹,晒成桃子干,一大院子的人专和桃子过不去。陆千凉惆怅的嚼着桃子干儿,甚是怀疑今年是不是要把这一辈子的桃子都吃完了。
宁静的日子未过半月,一行大内侍卫护着一定软轿长驱直入的入了齐王私宅。彼时二人正坐在院中下棋,陆千凉执白子,沈言璟执黑子,杀的不可开交。小皇帝一身翠竹色的便服,想是微服出巡,将沈言璟堵在了宅院里:“皇叔,好久不见了。”
小皇帝早就不是当初拉着陆千凉的手,央她做齐王妃的那个小孩子了这两年的时间沈言璟放手朝堂之事放的越来越多,小皇帝也懂得了万事靠皇叔不是长久之计,连带着宁王沈季平手上的权都被收掉了不少。
侍卫恭敬地候在院外,并未跟进来,倒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沈言璟行叩拜大礼,待幼帝唤了平身后方才扶着陆千凉起身,唤了侍女们看座。
叔侄二人皆是执礼,客套了好一阵才全都落了座。陆千凉早就被二人客套的不耐烦了,待小皇帝道了赐坐后便当仁不让的坐了。
小皇帝先是关照了几句陆千凉的胎,聪慧的未提离月,又夸赞了几句沈言璟的这桩私宅别致。帝王称赞下臣,未责怪沈言璟大肆置办私宅私自离京等事,说话却颇为客气,不用猜都知道是有事相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