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凉又如何不懂沈言璟的意思,活在这世上,若是惧怕悠悠众口,那便什么都做不成了。
沈言璟在提笔,在纸上写下“人言可畏”四个字,拎起信纸吹干,递给羲和临摹。
昔年,沈言璟也曾凭借一手好字闻名于京都,只可惜,闻名的不是他一手工整的楷书,而是不拘一格的狂草。京城已经被腐朽的老古董统治了多年,万事以和为顺,以工整为美,如此书一手狂草之人,是为不公。
可沈言璟写了,也就之有沈言璟敢写!
一篇长林赋,且不说文思如何,光是兔毫点墨宣纸洒金,就足够赏心悦目。菊花宴上,齐王沈言璟出尽了风头,题字的宣纸更是被人争相传阅,刻板临摹。
一场史无前例的草书变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京城之中,发生的猝不及防,就连沈言璟也不曾想过,自己随手写下的一篇词赋,会在京城之中引发这样大的响动。
老臣们摇头叹气,皇亲国戚,世人表率,怎好写下这样一篇不庄重的草书?可写下的是沈言璟,就算是心里想着,也无人敢说,就算是有人说了,齐王殿下也不会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这世间众人惯爱用自己的原则和思维来规定身边的人,殊不知,身边的人所遵照的思维和准则,或许同自己天差地别。年幼的沈言璟便懂得这样的道理,而今她却需要沈言璟来告知。
陆千凉扯了个软垫来坐,五个月的身孕,身子已经不是很灵便,沈言璟忙扶了她一把。
贴着掌心的手指冷的像是冰坨,陆千凉坐稳了,下意识的将沈言璟的手指埋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捂着:“你这人也惯爱口是心非,你若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坏,又何必在这沙溢城内广建水库,责备万民。”
“造的孽多了,也要积些福源不是?再者说了,好人是说出来的,不是做出来的,有人念叨着你的恩情,总比所有人默默闷在心中好不是?
陆千凉耸了耸肩:“你莫要教坏了孩子。”
此番战大捷,料想无终国之人也再无胆子进犯玉门关。而今沈言璟这尊煞神留在沙溢城中,只会致使人心惶惶,整座城池都过不好年。是以,十二月二十九,大军开拔,整军还京。
焦青染送一行人至城下,沙溢城万民叩拜齐王。
这怕是离阳王朝有史以来打的最快的一场战役,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大军回拔,此等速度叫人咂舌。
大军回拔不比来时的急行军赶时间,少了粮草辙重,进度竟比想象之中还要快一些。齐王殿下不用再看战报,也不用再巡兵,索性赖在马车上,将萃雪和蓝雨两个丫头都赶了下去。
好在当初来时,随军的便是两辆马车,两个丫头也不至于无处可去,索性带着羲和远远地避开,不去打扰齐王殿下放松心情,白日宣淫。
此战大捷,高九歌也不再藏着掖着,一身红衣招摇过市,成了这军营之中的一抹亮色。陆千凉看到他那一身招摇的红便觉得牙酸,以手肘撞了撞正在闭目养神的沈言璟:“你说高九歌这一身衣裳,扒下来够绑多少杆红缨枪?”
沈言璟闻言,抬了抬眼:“你要不要亲自动手试一试?”
这话酸溜溜的,醋味差点儿冲到了长安城。陆千凉自然不想去触齐王殿下的霉头,抱着小黄捋着猫胡子:“小黄挺好玩儿的,我玩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