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高九歌升起炭炉熏暖了被褥软枕,示意陆千凉先行休息。
放在以往,他定是没有这么好心的,只是而今这一路辛苦,追杀之人源源不断,叫二人不得不多加小心。
陆千凉怀着身子本就嗜睡易倦,是以若非极特殊的情况,高九歌都会让她先睡,自己守前半夜。等到三更十分在将她唤起来自己小憩一阵。
陆千凉占了便宜也不声张,心照不宣的承了高九歌的这份好心。
今夜月色明朗,映的未生出新叶的树林内明亮澄澈,一眼望出数里。
高九歌坐在车板上擦剑,名贵的蜀绣丝绢略过剑锋,细致的擦拭过剑身上的每一道纹络沟壑。杀手剑以轻便最佳,他的这柄剑纤巧轻便,比正常的女子剑还要短上一寸,双锋长短不一,极为怪异。
月光打在剑锋上,折射出清越的亮光,随着他擦剑的动作晃得陆千凉睡不踏实,她索性盯着他的剑出神:“我以前怎么没注意你这把剑的别致之处,倒也有趣。”
“有趣?”高九歌倒提着剑递给她。
陆千凉接在手中,指腹平擦过锋利的刃口,感受那吹发即断的锋利:“你打造这样一把剑,是因为双刃不一会更好用么?”
高九歌摇摇头:“不是。”
他接过剑来,双手用力一插刺穿了车板,又将剑拔出来给陆千凉看车班上的创口:“正常的兵器,不管是刀还是剑,杀人后抽回兵器都会留下一深一浅的两道刃口,如此便会给仵作留下蛛丝马迹验尸。而这刃口长短不齐的剑,便能避免这个问题。”
“这发明倒是别致。”陆千凉又把他的剑要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比量着双刃的尺寸道:“双刃剑,也能时时提醒人杀人取命害人害己,妙极。”
月色下,她低垂着眉眼研究着手中的铁疙瘩,明明是美若静女的脸颊却生生被那寒光映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高九歌掏出水囊倒了口水,清澈的液体自唇角淌下,又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至领口,渐渐渗透进了衣领之中,只留下一块极小的深色水渍。
浅色的衣裳不好透色,若不是风吹时带上的几分凉意,倒叫人人忽略了领口上的濡湿。
高九歌以手背揩了揩脖颈上的湿处,答道:“我没有你们那么多的慈悲或是想法,于杀手来说,剑就是用来杀人的,有一把好用的剑就代表自己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任务失败身死的几率会小一些,自然都会去选择一柄自己认为最适合自己的佩剑。”
“杀手没什么剑术和剑道可言,嗜血才是杀手的归宿,谁都不能幸免。”他收剑归鞘,指尖弹在剑鞘上,响起一声嗡鸣:“快睡吧,明日还要起早赶路。”
陆千凉抱着被子躺下,看着高九歌放下车前的挂帘,挡住她的视线,心里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她不知自己的安定来源于何处,是高九歌说快睡时的温柔,还是他放下挂帘,在孤男寡女之间放上一道屏障的体贴。很多时候,那奇妙的感觉,就在这一举一动之中,无孔不入的渗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