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璟听着陆千凉的吟诵,一颗心,似乎也被牵入了她言语的牢笼。
他知,陆千凉向来不是喜欢用诗词表达情感的。她喜欢什么便去争取,不喜什么便去厌弃。而那些郁郁不得志,望而不可得,从不是她字典中的词汇。
他本以为,陆千凉可以永远不变,永远像那个在玉华山脉上要哥哥背着,被他嘲笑后却掐腰而立要同他打一场的姑娘。
可那到底只是他的以为而已。
不知不觉中,记忆中的陆千凉早已经长大在匆匆而逝的岁月中。
而她是从折剑山庄被焚毁的那一日起,还是从沈季平封棺的那一日起,亦或是他二人争吵决绝各奔东西的那一日起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她却早已不得而知了。
沈言璟同她一起仰望落雨的天幕,缓声诵道:“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齐王殿下读书过目不忘,我在你面前卖弄文字,倒是我自取其辱了。”陆千凉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她在这儿看了颇久的雨,虽说双腿上搭着毯子,却也已经感觉到了阵阵微寒。刚想起身回房,手掌却已经被人扣住。
沈言璟摘下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也不厌弃满院的酒坛子和玉喉微有些潮湿的地板,直接席地而坐在她的躺椅旁:“你会读这首诗,可知道这首诗写的是什么意思?”
陆千凉回答:“自然是诗中的意思。”
“我认为不然。”沈言璟玉冠束发,长而直的发丝被一丝不苟的拢入冠中,更衬的她整个人面冠如玉,貌若潘安。
齐王殿下相貌好是整个长安城都心照不宣的秘密,而世人所见的,无不是他窄袖长衫,风流潇洒的样貌,而不是他而今一身朝服,仰头望雨的出神。
他这样的神情,给了陆千凉一个错觉,他也是一个久而不得,辗转于世的凡人。
褪去了齐王殿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光环,他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煮茶的火炉内炭火烧的噼啪之响,霍山黄芽这茶娇气的很,煮的时间短了煮不出气候,便没有引人侧目的香气。而若是煮的时间长了,使得茶水滚沸,便会失去了茶水本身的爽口。
这煮茶的度,是有煮茶师凭借经验而掌握的,没有固定的时间限制,更没有准确的规定。
沈言璟抬手将茶壶取下,泼了杯中冷茶给陆千凉暖手。这样的天气,若是陆千凉不曾身怀有孕,二人温上一壶酒,备上几道小菜,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席地而坐,饮至微醺,乘着六分的醉意聊一些体己话最合适不过。
那种半梦半醒的朦胧,最适合人交心而谈,敞开心扉。
否则大婚当日,也不会由喜婆呈上合卺酒,二人对饮一杯再行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