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离月找上折剑山庄,六十四卦阵闯上一个京水,朝中的信函雪片子一般的飞向玉华山,一起长大的少男少女,终于全都成长到了改变的年纪。
沈言璟刺伤她归京,老宁王战死,沈季平承袭宁王位,一株红桃将她哄到了京城。
在森林中长大的鸟儿,怎会甘愿待在京城中,仰望着那被高高翘起的屋檐划成格子的天儿?
再见面,她是齐王妃,齐王席旁亦有人陪坐。佳人素手碰杯言笑晏晏,齐王不羁风月,风流之名谁人不知。
芝兰玉树贵公子,冠盖京城的少年郎。
她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她。
只是每一次尝到那人刚刚送来的第一框桃子,每一次看到那个攀上她的墙头,半倚着阴凉饮上一壶桃花酿的少年,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奢望。
是不是可以这样一直的走下去,相安无事岁月静好,就像折剑山庄那样?
都是虚妄。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追悔莫及,却还有一个词叫做破镜难圆。
每一次的争吵,二人的裂痕就会再大一点,直到那裂痕破裂到再也没有办法修复。
明明一起走过了生死,明明一起走过了苦难,生死都可相托,可为什么不能给彼此足够的信任呢?
她感叹上天不公,上天开眼,给她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她再一次以完美的自己走回到那个人的面前,却没能将这份美好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这世间万般风月不可说,而不可说三个字,又蕴藏了多少的遗憾与无奈?
时间好像渐渐的慢了下来,视野之中那单薄的背影也越来越小,越走越远。
等到那道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之后,这天地之大,将再无那个他。
原本已经消耗的近乎于油尽灯枯的身子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竟一举之下重开了沈言璟点上的穴道。
想他原本也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了,勉强制住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冲开穴道的代价不小,陆千凉呕出一大口鲜血,踉跄着顺着沈言璟离去的脚步追去。那方向很好找,草地上滴沥着的鲜血全都是他与离月的,循着那血迹蔓延的方向便能找到那两个人。
陆千凉一路冲上山顶。
漫卷的层云下,她终于望到了那个迎风而立的人。崖顶猎猎作响的长风吹鼓着他的衣袍,将那血腥味裹挟飘散的老远。
他抱着离月的尸体,双脚已经抵在了断崖旁。那单薄的身子,像是一阵风吹来都能将他掀下崖顶似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沈言璟缓缓转过身。
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再无桃花,取而代之的是蔓延的血色。那眉目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渐渐凝实,却又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