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乐声最能体现出人的心声,陆千凉听着那笛音,就好像经历过了那个人的一生。
年少时的欢乐,少年时的不羁,成年时的动荡,年老后的平淡。万般生活皆有法,而这最好的法,便是风平浪静后的平淡,那是最能够让人沉沦下去的东西。
陆千凉突然想知道,那个吹笛子的人是谁。
笛音传来的距离颇远,有的音节甚至听不真切。那声音荡尽了她的睡意,陆千凉也不急着休息,双手一撑窗棱,脚尖儿点着百花楼翘起的眼角与湖边柳树扬起的枝条,轻飘飘的落到了地面上。
她循着乐声慢慢的走,明亮的月色照出了她的影子,长长的一道。陆千凉每一步都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小半刻钟,终于寻到了那个吹笛人。
波光粼粼的明月湖上,波心桥不着烛火,远远望去就像是横亘在水波上的一条巨龙。
她站在湖旁愿望,便见月色下,青砚的锡箔面具折射出些许寒光,秀若每股的手指一下下的按在手中紫玉笛的笛孔上,奏出悠扬的乐章。
他仰靠在桥桩上,枕着石柱望着清亮亮的月色,锡箔面具遮掩下的面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可那眼底的沉默却不是假的。
到底,也是个伤心人啊。
陆千凉抬步缓缓而行,走上了那座横亘于湖的长桥。
明亮的水波映出二人的影子,宛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一对璧人。只是此时此刻,这对璧人相见的情形,似乎并不欢喜。
青砚显然已发现了陆千凉上桥,他却并不慌乱,也不闪躲。
曲子又是两个回转,戛然而止的停了下来。他倚着桥竹望向陆千凉,一双桃花眼流露出的颜色不善。他将手伸向了脑后锡箔面具系着的系带:“千小姐还要再来一次?在下可不会武功,在这桥上你轻轻一推便掉下去了。你若实在想看,我解下面具给你看也不是不可。”
陆千凉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干笑道:“白日之事是千凉不对,认错了人唐突了青砚公子……”
“唐突说不上,惊吓还是有些的。”青砚不待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接了上去。
这青砚公子倒也是个记仇的人,陆千凉嘴唇动了动,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该用什么样的语言继续下去。
若是放在以往,以她的暴脾气早就怼回去了。可白日之事确实是她不对,唐突人家不说,还险些将人掼下楼去,实在不好意思再反驳什么。
青砚公子合该有气,他若是想说,就给他说上两句又有何不可?
陆千凉陪着笑:“公子着实太想先夫婿,千凉……”
“这无终国觉得我像她先夫婿,现夫婿的,未来夫婿的姑娘多了去了,若是人人都来掀一掀我的面具,我还遮掩容貌有何用?”青砚续道。
陆千凉:“……”
看来这人不是稍微有点儿记仇,是特别记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