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一个时辰后,马车驶进了明城。
土路好歹变成了石板路,只可惜颠了一路,陆千凉的睡意早就颠没了。京水头也不回,问了一句:“去哪儿。”
一条巷子口,左侧是玉石店,右侧是医馆。陆千凉抱着剑想了好一阵,才道:“先去医馆吧,两军交战还要善待俘虏呢,我毕竟求人办事。”
“哼。”京水发了个鼻音。
京水的脾气发的不算是莫名其妙,高九歌不止是她和沈言璟之间壁垒,亦是梗在众人心中的一根刺。正是如此,高九歌很少来看她。
每次提到这根刺,她便如鲠在喉。很多事情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明了。她舔了舔下唇,解释道:“先找家医馆带青砚公子看伤。”
马车辘辘而行,总有驶到尽头的时候。陆千凉叹了口气,瞧了瞧车板:“少爷,到医馆了,我能进去扶你么?”
马车里没有声音。
这一路青砚都没有发出声音,想是累的紧睡着了。
想到又要对着那张欠揍的脸,陆千凉便又想叹气,再想想,又咽了回去。
她这两日叹的气都快有以往半年多了,可见青砚对她的心灵摧残之巨。等不到回答,他伸手掀帘,一只清瘦的手却先她一步伸了出来。
青砚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手臂一撑挪了出来,那动作缓慢颇为艰难。陆千凉忙伸手去扶他,手臂却被人狠狠地甩开。
便见青砚艰难的用一条腿站起来,住着车辕缓缓前行,被狼口咬过的右腿甚至不敢用力。
日光泼洒而下,在他的眼睑下打出浅浅的阴影。他凉薄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长缝,拖着伤腿踟躇前行,唯独不肯扶她一扶。
进入医馆需要上两级台阶,他这样非跌下去不可。陆千凉叹了一声,小跑过去手臂穿过它的腋下将人架起来:“别闹了,我扶你啊。”
“我让你滚开。”青砚皱着眉,半晌,突然轻笑出来:“你是想将我丢回到狼窝里去你才开心?”
“也是,你这样的人,只要舒服了,别人好与坏与你何干。”青砚将人推开,抿紧了唇缓缓地将伤了的腿挪上去,一使力,膝却已经软了下去。
好在京水眼疾手快的将人架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送进了医馆。
陆千凉扶他的手顿在原处,突然也笑了笑,将手收回。
二人已经相互怀疑,还这样假惺惺的装作关心有什么必要?她这人就是想得多,却也没什么是有用的。
罢了,都是外人,对她来说真正需要关心的人在离阳王朝呢。
她甩了甩垂在身侧的手,面不改色的抬步进了医馆,好像刚刚被人甩开的那份尴尬根本不曾发生一般。
今日倒是京水奇怪的很,他这般性情清冷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关心人了?可见娶妻确实是能改变人的性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