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比如现在的青砚。
任何一个人付出的好心被人践踏都会受伤的吧,更何况是他这般傲骨铮铮的人。
青砚阖眼而睡,不骂她却也不理她。可此刻的陆千凉却宁愿他像昨天那样骂一骂她,也好过这样憋在心中。
芝兰玉树的贵公子,就算是入了皇宫都是被奉为上宾的人,出行也定是前呼后拥的,什么时候坐过这样简陋的马车?
陆千凉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裹着纱布的右腿。果不其然,还是昨日郎中打的活结。
就算是同她怄气,便不顾自己的腿了?便不换药了?
陆千凉叹气,问道:“药在哪儿?”
再叹气:“算了,我带了。”
她从袖中摸出药粉,细细的洒在他的伤口上,又用纱布替他将伤口裹严。将玉佩系在他的腰间,再将扳指戴在他的手指上……
做完了这一套,青砚还是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陆千凉傻眼了,她原本在心里算计着,自己这一套道歉的诚意已经足够大了,青砚一定会原谅她了吧。可那人气性却大得很,这么一点的小事不依不饶。
如此,就只能换法子了。
“我的簪子,你还没买给我,你的帕子,我也没绣给你,你就不要了?”陆千凉索性半跪着,低垂着头一脸懊恼:“我真的不善于哄人,我这个人最硬的很,也从来没哄过谁。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她俯下身,双手捧过青砚的脸颊来,强迫着他望向自己:“你就真的一辈子不原谅我了?”
“你我本就不甚熟悉,何谈原谅不原谅?”青砚淡淡道。
他这语气,就同二人第一次见面时说话的语气没什么不同,这是真的想要将她当做一个陌路人了。
陆千凉垂下手来,刚刚燃起的希望却被这一句话尽数浇熄了。
她抿了抿下唇:“我知道,我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你很难过。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着起急来什么都顾不上,嘴里也尽是胡话,但我真的不是想赶你走的。”
陆千凉双手捂住脸:“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你知道么,你很像我一个已经故去的故人,我很思念他,所以我也总是想离你近一些,想同你亲近一点。”
“我收不住自己的性子,我也管不住自己的言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明明已经失去过一次……我……”她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未曾想哭。可不知为何,说着说着,那晶莹的液体便已经顺着指缝滴了下来。
她抹了把眼睛,觉得自己真是丢死人了。
人生在世,总是要有那么几个同路不同行的人。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放弃青砚,不愿放弃这个偶然遇见的少年。
要怎么挽留,才能真的留住一个伤透了心的人呢?
昔年的沈言璟,而今的青砚,都是她不想错过的。沈言璟是爱情,那他便只能是友情。
对于陆千凉来说,友情是在野外烤一只兔子,你的朋友会分你一些肉。而爱情,便是在野外烤一只兔子,那人会将两条后腿都都给你。
陆千凉不知青砚是否也是这样想的,可她却这样认为了。
虽然相识的时间短,可对他来说,青砚真的已经是心里极其重要的人。
“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个沈言璟,你站在他的面前,他便会原谅你的一切错误与误解。”一只手伸了过来,以指尖揩了揩她颊上的水渍:“而我,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