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沈言璟总是在所有的花儿中挑出最好看的一朵簪在她的发间,那花儿有的时候是粉色的,有的时候是暖黄色的,却从不会是白色。
沈言璟说,只有家中出了丧事的人才会带白花。
正值妙龄的姑娘哪一个不是穿的娇俏美丽?人言女要俏,一身孝,女儿家穿白衣服总是会显得清丽可人的。
沈言锦却从不让她穿白色。
他明明喜欢明媚的颜色,自己却常年一身墨色长袍,显得老气横秋。陆千凉总是拿这件事情笑话他,沈言璟也不多解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黑袍加身。
就像是这清冷的颜色,早已经成为了他的保护色。
曾几何时,陆千凉一直都不懂沈言璟为何偏爱黑色的长衫,是因为人在朝堂身不由己,不得不穿的老成一些,难以管理手下的新官?
直到过了很多年,她终于知晓。
沈言璟穿深色,只是想让自己受伤时不显得那么狼狈而已。
穿了黑色的衣裳,便会叫人看不出他以上蔓延出的血色,便会叫人看不出他的羸弱。
饶是血染黑袍,他也可以借口是打翻了茶盏,打湿了衣裳。
陆千凉半个身子伏在桌面上,手指轻轻的卷着沈言璟垂下的一缕发丝,眼角笑意浅浅。
这是男人在床上才会做的动作,将云雨过后的女子揽在怀里,指尖抚过一头柔软的青丝,最后勾起一缕细细的把玩。
沈言璟显然已经看出了陆千凉促狭的心思,微微眯着眼望着她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又挑了眉:“几年不见,怎么愈发的粘人了?”
“竹隐比我还粘人,小的时候她生病就只让我抱着,一旦入了别人的手便啼哭不止,你怎么不去说她?”陆千凉懒洋洋的伏在桌案上,像是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慵懒至极:“你什么时候同我回离阳王朝啊?竹隐的名字还没取呢,这些年来就取了个小名随意唤着,再不给竹隐取名字她都要离家出走了!”
沈言璟同她说话,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竹隐这名字不是挺好听的?”
陆千凉还当沈言璟是要推辞,不愿同她回离阳王朝,手臂一撑坐直了身子直摇头:“那怎么行,孩子的名字还是要父亲来取的,再者说,咱们家就你这一个有文化的,你不取谁取?”
沈言璟忍俊不禁:“你这话被陆千城听去,怕是要被丢出府去睡大街了。”
“所以说啊,你回来了咱们就可以带着竹隐搬出去住了,免得日后因为称呼的问题尴尬。”陆千凉嬉皮笑脸:“你说是不是?”
沈言璟继续琢玉,不答话了。
面对陆千凉这样的姑娘,想要将她吃定不能一蹴而就,还得是循序渐进的慢慢来。这宠溺需要恰到好处,纵容也得适可而止。
像妹控那样,没有节制的将陆千凉捧在手心上,迟早有一天要将人捂化了。
每一个琢玉师都有一双灵巧的手,沈言璟亦是如此。两块玉料琢好,陆千凉凑过头去望,便见原本摔碎的破口被细细磨平,又雕刻上了浅浅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