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4年的春天,年轻的刘昆仑刚从敦皇出来,在金桥大市场当上保安,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去北岸桥头赴群架约,单枪匹马对阵二百多口子社会人,当然架没打起来,和了,还认识了赵宏波、詹子羽、庄誉等一帮江湖朋友,算起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宛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还在上课时间,刘昆仑不便久留,为了联络方便,他加了儿子的微信,塔格说表哥你微信怎么没有头像也没有名字啊,取个名字吧,刘昆仑想了想,输入昆仑侠三个字,但是头像他不会弄,手机里也没有现成的图,就让塔格给他找一张,塔格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刘昆仑说雪山湖泊一棵树,塔格说照你的说法这应该是青藏高原,这样的地理情况木本植物很难生长的,刘昆仑说让你弄就弄,臭小子那么多废话,于是塔格就给他p了一张,看起来有点像树人生长的地方了。
刘昆仑就用这棵树做了头像,塔格问他这叫什么树,刘昆仑想了一下,煞有介事道:“这叫昆仑树。”
“那你就是昆仑侠。”塔格非常开心,跑回去上课了,在走廊的尽头猛回头,向爹比出一个胜利的v形手势。
刘昆仑心里暖融融的,孩子大了,他想起了母亲,虽然昨天就回来了,但一直没敢去见母亲,这十八年,母亲所经历的煎熬并不比春韭少, 今天收拾好心情,鼓起勇气,他根据树人记忆深处的痕迹来到小区,敲响了家门。
崔素娥开了门,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家门口,便问道:“你找谁?”
刘昆仑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母亲试探着问道:“小五?”
“妈!”刘昆仑跪在地上,大放悲声,母亲是个内敛的人,期盼了十八年的儿子终于回来,她却表现的冷静无比,赶紧把儿子拉进门,关上防盗门,说小五你回来了,你小声点别惊动邻居。
刘昆仑哭了两声也就止住了,毕竟他是铁血硬汉,也就是在亲娘面前才掉泪,母亲啥都知道,絮絮叨叨说你这壳子是林教授帮着弄的吧,那就是人参娃娃哩,这模样,长得真俊,春韭知道你回来么?说着拿起手机联系春韭。
“妈,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刘昆仑问。
“我自己的儿子,化成灰我都认识。”母亲说。
五分钟后春韭就跑来了,母亲给她下指示,今天早点收摊子,买点酒菜全家团圆一下,让俩孩子见见爸爸,春韭说不能,一露馅就完了,坏人就会上门,母亲说我忘了这茬,那就先瞒着俩孩子吧。
冰箱里有菜,春韭拿了些冻肉在厨房里化冻,刘昆仑过去说话,说我妈一眼就认出我来了,问我是不是小五,春韭顿了一下,说:“来个送快递的,她也喊人家小五。”
刘昆仑顿时黯然,母亲思念儿子已经精神不太正常了。
晚饭时间,俩孩子都回来了一家五口,祖孙三代,满桌子菜肴,还有一瓶茅台酒,是当年崔素娥坚持要买的,说等儿子回来喝,已经放了整整十年,刘昆仑开了酒,先给母亲斟酒,再给春韭倒了一杯,母亲说我不喝酒,春韭也推辞,刘昆仑正色道:“不能不喝,这些年你们辛苦了,这杯酒一定得喝,我给你们端酒。”
母亲和春韭就都喝了一杯,悄悄低头擦拭眼泪,俩孩子不明就里,噤若寒蝉,好在母亲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开始说其他几个女儿的近况,大女儿自不用说,在甘孜过得挺好,二女儿现在去了美国,在纽约法拉盛发展,混的也不错,三女儿还跟着王立峰在四川生活,有时候会回来看看,只有四丫头最不让人省心。
“小四当尼姑了,吃斋念佛。”母亲说,“也好,这都是她常年累月向菩萨祷告得来的福报啊。”
吃完了饭,两孩子回自己家做功课,春韭刷碗,刘昆仑陪母亲唠嗑,母亲问他下一步怎么打算。
刘昆仑想了一下说:“从长计议。”
正在刷碗的春韭一颗心落回原地,她就怕刘昆仑耐不住性子,当时就要夺回躯体,那王海昆是什么级别的老妖精啊,根本斗不过他。
刘昆仑当然想报仇雪恨,但是十八年来的树人生涯磨砺了他的性子,比以前沉稳多了,他知道自己和王海昆的差距,这不是凭匹夫之勇就能解决的事儿,且不说根本找不到王海昆,下午他已经用手机搜索过了,王海昆神龙不见首尾,天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藏着,再说自己这具新身体也需要适应和熟悉,他深信昆仑树不是一般的树,必然和人类有千差万别,具体差别在哪里,还要摸索。
母亲给刘昆仑收拾了一间屋子,家里到处都是捡来的废品破烂,还有以前留下的旧东西,小五用过的母亲都不舍得扔,刘昆仑在床底下翻出一个梢子棍,已经锈迹斑斑,这是他当年单刀赴会用的家伙,2004年的北岸桥头没用上,这次倒是可以一展身手。
夜里,刘昆仑不睡觉,起身出门,在外面游荡,他找到当年自己开的摩托车店,早已物是人非,但依然是个车店,玻璃橱窗后是一辆辆流线型的电动摩托,他看得眼热,忽听身后一阵呼啸,一群摩托风驰电掣,引擎轰鸣,音乐高亢,深夜炸街的套路多年不改,只是车上的少男少女已经变了模样。
摩托团伙由远及近,发现一个人站在路中央,为首的红色重型机车停了下来,车手掀开头盔面罩,死死盯着拦路之人,似乎摸不清这货的斤两。
“我想和你赛一场。”刘昆仑指着红色车手说道,这家伙穿一件红色的机车服,亮皮的那种,缀满金属饰物很是拉风,下面一条皮裤加长靴,腿长的不像话。
“就你?你的车呢?”红色车手傲然问道,烟酒嗓很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