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走到点将台的边上看看她们是不是在下面的台阶上,君绮萝却感觉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君绮萝转头,见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宫女。她记得刚刚她是站在太后的身后的,遂问道:“可是有事?”
宫女将她拉到一旁,恭敬的小声道:“君小姐,太后身子不适,她适才听闻你会岐黄之术,便让奴婢前来寻你去给她瞧瞧。”
“太后身子不适不是该找太医吗?怎么会找上我呢?想必宫中有值班的太医吧?”君绮萝疑惑的问道。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请君小姐务必随奴婢走一趟。”宫女低眉顺眼的回。
君绮萝想了想,应道:“好吧,容我给晋王世子打声招呼。”
话落走到龙胤身边耳语了几句,这才跟着宫女走了。
被她带着左拐右拐的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大殿和左边的屋子都亮着灯,借着灯光,君绮萝看见头顶精致的牌匾上写着“德慧宫”几字,还感觉到周围有几道轻微的呼吸声,嘴角不由牵起一抹嘲讽的笑,不过这笑在宫女回头时立即消失不见。
“宫女姐姐,太后的宫中怎么会没有侍候的人呢?”君绮萝一派天真的问道。
“太后她老人家喜静,这宫中又多有侍卫巡逻,一般到亥时宫中便只留一人侍候也不会害怕,今日便是奴婢当值。”宫女说着打开门,闪身站在一边,让出大门:“君小姐,你请进去吧,太后就在亮灯的寝室里。”
“太后娘娘,臣女来了。”君绮萝想也不想的就走了进去。
宫女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将大门从外面关上。
君绮萝进了大殿,向旁侧亮着灯的半开的小门走去,刚跨过门槛,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便窜进鼻端。她心中鄙夷不已,雕虫小技,也敢在姐面前现!莫非你们以为姐两年多时间的药人是白做的?
屋子没有人,但是牀上的帐子却是放下来的,透过纱帐,可以瞧见里面确实有人躺着。
君绮萝径直朝牀榻走去,撩开帐子,只见一张大大的笑脸迎向自己。
君绮萝稍稍怔忡,心里便恶寒不已。
刚刚她有猜想是沈宛心或者罗欣儿想要害她,却没想到牀上躺着的是龙泽!
“啊,怎么是你?太后娘娘呢?”
君绮萝故作惊慌的问,迈开脚步向后退去,哪知脚下忽然一软,人便倒在了地上。
“你……你下药?!”君绮萝不安的看向向自己扑来的龙泽,反手撑地往后挪动着身体:“别……你别过来,我……阿胤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她声音虚软,出口的威胁太没有说服力了,反而听起来像是呢喃轻语,极致的魅惑。
“绮萝,本王第一眼看你便不能自拔的爱上你了,等你做了本王的女人,阿胤他也是没辙的。”龙泽邪魅一笑,道:“乖啊,不要闹了,乖乖的从了本王。”
“不要……啊……你放了我……”君绮萝忽然感觉到有两道气息在慢慢靠近大殿,便不准备和他玩了,只是嘴里依旧发出媚软的声音:“唔……好热,好难受。”
“没事呃,乖,马上就不难受了。”龙泽见她媚眼如丝的样子,心里早便按捺不住了,饿狗扑食一般扑向君绮萝。
哪知就在他快要扑到她身上的时候,他的人却突然失去意识,向君绮萝倒去。
君绮萝对着他的肚腹一脚将他踹到一边,翻身起来后又狠狠的在他身上踹了几脚才解气,然后拎着他的衣襟将他丢到牀上。
弹指熄掉多余的烛火,只留了一盏,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君绮萝飞快的推开后窗跳了出去,悄无声息的来到前窗那两道正附耳在墙上听墙角的身影身后。
看见熟悉的身影,君绮萝邪肆一笑,一挥衣袖,两道身影同时倒在了地上。
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是那起子该死的联合起来想要毁了她的名节,还恶心的找了一个男女通吃的逍遥王爷。尼玛,要毁她也不带这样阴损的!
她飞快的拎起其中一人,从后窗又回了屋,将她丢在牀上。
然后又撒了一些药粉,弄醒牀上的两人,再次从后窗退出,听到里面传出嗨咻嗨咻的声音,她才回到前窗,对地上那人轻声道:“今晚我且放过你,至于别人要不要放过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话落拎着她轻身一纵,离开德慧宫,将她随便丢在一处犄角旮旯。然后循着熟记在脑中的地图,往太后的慈安宫而去。
德慧宫离慈安宫不是太远,半刻钟就到了,院子里被八角宫灯照得亮堂堂的。
见到君绮萝,立即有宫女前来,见了礼后恭敬的问道:“不知君小姐到太后寝宫作甚?”
君绮萝佯装惊讶的反问道:“适才我在看烟花,有位宫女姐姐前去寻我,说是太后身子不适,让我过来瞧瞧,就在刚刚,那位姐姐说肚子疼要出恭,便让我自己过来了,怎么,看姐姐的意思,难道太后没有要寻我过来?”
那宫女也是一愣,道:“容奴婢进去问问。”
“劳烦姐姐了。”
不多时,那宫女去而复返,将君绮萝请了进去。
太后已经梳洗好准备就寝,身上只着了中衣靠在牀上的迎枕上。
君绮萝见了礼,站在两尺外瞅着太后的脸瞧了瞧道:“太后,你可是经常失眠,常常半宿睡不着,就算是睡着了,也是多梦?”
太后惊讶于君绮萝仅凭察言观色就能道出自己睡眠上的多重问题,忙道:“的确如此,喝了许多太医开的安神汤也无用,不知君丫头可有办法?”
君绮萝没有回太后,只对旁边候着的宫女道:“劳烦姐姐取笔墨来。”
宫女不敢怠慢,立即取了笔墨。
君绮萝写了张方子道:“按方抓药,三碗水熬成半碗,每天晚膳前服下即可,大约十日便能见效。”
太后高兴的道:“如能治了哀家这顽疾,哀家必定重重有赏。”
“能为太后看诊是臣女的福气,哪里还敢要赏赐。”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道:“是个实诚的孩子,阿胤他有福气了。只是可惜哀家那孙子……罢了,这都是缘分,勉强不来的。”
君绮萝笑笑,并未顺着她的话回话。
“君丫头,你说是哀家宫里的人去寻的你?”太后这才问道。
“是呢,就是适才在宴会上站在你身后那位。”君绮萝老实回道:“否则臣女也不敢来的。”
太后敛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君绮萝察言观色,已然肯定太后对这事并不知情,心想定是逍遥王遣了那宫女去寻的自己,否则凭那两人是遣不动太后身边人的。
正在这时,有宫女进来道:“回太后,晋王世子来接君小姐了。还有……还有……”
小宫女吞吞吐吐的望向君绮萝,太后蹙着眉凌厉的喝道:“有事就说,吞吞吐吐作甚?君丫头可不是外人。”
君绮萝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了,定是那边的事闹了起来,忙道:“太后,臣女便告退了,没得让世子久等。”
太后对君绮萝摆摆手道:“那便去吧。”
还未出门,君绮萝便听见那宫女向太后禀报“逍遥王爷把沈宛心给睡了”!
然后便是太后惊愕的不敢置信的问了声“什么”。
龙胤站在慈安宫门口,见到君绮萝出来,忙迎了上去,将她打量了一遍后低声问道:“阿萝,你有没有怎么样?”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君绮萝说着,拉着龙胤就往外走:“咱们还是快些赶去看戏吧。”
在往德慧宫的路上,君绮萝将沈宛心和罗欣儿合伙想要毁她清白的事告诉了龙胤。
龙胤早便觉得那宫女找阿萝不对劲,只是阿萝让他在那边绊住龙肃云,不让他坏了事,并说好半个时辰后到太后宫中找她。他很放心她单独行动,也猜到会发生一些事,但是并未往这方面想,所以这会听到事情的经过,周身顿时腾起一股寒气。
感觉到龙胤的变化,君绮萝扯了扯他的手,柔声安抚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龙胤停下脚步,正色道:“阿萝,下次不可以一个人去冒险!”
君绮萝半天没吭声,心道这家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她闯荡江湖多年,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还凭什么在外头混?最后实在被他看得没办法了,才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别怪无殇和无影,是我不让他们出来的。”
得到龙胤的肯定答复,君绮萝才让他说说德慧宫那边的事。
从龙胤的口中得知,刚刚在点将台她离开后,龙肃云想要跟上来,被他给绊住了。大约两刻钟后,有宫女去找龙肃云,说是沈大小姐出事了。
原本龙肃云是想悄悄的离开,被龙胤一喊,大伙都知道了。
龙澈一问之下,得知自己的弟弟把准儿媳妇给睡了,于是烟花也不看了,全都往德慧宫去。
君绮萝满意极了,觉得这丫做事还挺靠谱。
二人到了德慧宫,院子里站满了人,全都在窃窃私语着,有的甚至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调调,想来有许多人因为沈宛心不能嫁给龙肃云,心里活泛了起来。
有人见龙胤到来,便让开一条道,把他们放了进去。
大殿内相比院子要空旷许多,屋内气氛很是严肃。
龙澈跟皇后坐在上首;龙泽跪在龙澈跟前,五体投地;太子龙肃炀、罗欣儿、还有几个王子站在龙澈的右边;龙肃云阴沉着脸跟沈锦城邵氏等人站在龙澈的左边,不见沈宛华;而沈宛心则伏在周氏的怀里,压抑的抽泣着,小肩膀一颤一颤的,她们虽是与龙肃云站一边,不过离他有点距离。
沈宛心和龙泽的衣裳倒是穿得周正,头发却很乱,可见刚才的人肉大战还是满激烈的。
龙胤和君绮萝进了大殿,就在靠门的位置站定。
龙澈和皇后陈桑抬眼看了看他们,便又把目光放在了龙泽身上。
罗欣儿先是看到龙胤,眼眸一亮,待看见他旁边的君绮萝时,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朕的好弟弟!”龙澈厉声问道。
“臣弟……臣弟也不知道。”龙泽低着头都不敢看龙澈:“臣弟在宴席上多喝了点酒,就没去看烟花,被太监扶到这里来休息了,哪知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爬到了臣弟的牀上,臣弟脑子昏昏沉沉的,还以为是那些想往上爬的宫女,是以……是以……”
瞧这谎话编的!君绮萝在心里为他点了个赞,这皇宫里出来的人,就算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也都不是个笨的。
龙澈又转向沈宛心,也不管她哭得伤心,语气也不怎么好:“沈大小姐,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也是,他作为皇宫的主人,好好的办个宫宴,却接二连三的发生不愉快的事,任谁心情也不会美好!
“我,我……”沈宛心闻言从周氏怀里抬起头来,见黑着脸的龙肃云看也不看自己,便又趴回周氏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哇……”
周氏眼中如淬了毒般,狠狠的定在龙泽的身上,仿佛要将他剜个洞。
邵氏则是一脸颓败,眼神茫然空洞。
沈锦城只觉得心头烦躁得很,心儿明日就要跟安王殿下成亲了,怎么会跟逍遥王睡到一起了?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眼风扫到门口一脸漠然的君绮萝便转头望了过去,一开始没认出来,接着便被她的容貌给惊住,心里头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便又回转头去。
“哭什么?”龙澈怒了,喝道:“速度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沈宛心被唬得一顿,心知再哭定然要遭殃,于是抬起头,以袖子抹了把眼泪道:“臣女适才本来跟着大家去看烟花的,奈何走到半道肚子疼,就去了趟……恭房,本想着宫中有众多守卫巡逻不会有事,哪知道从恭房出来往广场去的路上,突然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就在这里了……是以臣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着沈宛心抽抽噎噎的说了一大堆,君绮萝也很是佩服她了,睁眼说瞎话都不需要打草稿的!
龙澈一声冷哼:“这么说来,莫非朕的皇宫闹鬼了不成?宫中守卫森严,怎会平白无故的就没了知觉?”
沈宛心被龙澈冷厉的声音吓得一抖,脑子也变得清明起来。
皇宫自然是没有鬼的,可是她怎么能说她与太子妃和逍遥王各怀心思,为了陷害君绮萝,由逍遥王让人把她骗到这来呢?明明看到她都进到了寝室里,还听见她正被逍遥王欺负来着,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君绮萝不见了受害的人变成自己了呢?
太子一向与安王不合,难道是太子妃不想安王得到鄱阳王府的势力,设局陷害自己?自己失去知觉之前是和她在一起的,自己出了事,她却好好的,这根本就说不通!
沈宛心越想越觉得极有这个可能,心里的郁气简直堵得她难受。
难怪自己与太子妃都没什么交集,刚刚她却暗地里叫住自己,找上逍遥王,把她的计划说了出来,三人一拍即合。
可事实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说啊!否则陷害皇亲国戚的罪名也不是她和鄱阳王府的人背得起的!
缓缓抬起头来,沈宛心将眸光停留在罗欣儿脸上,双眼如淬了毒。
她要干什么?罗欣儿接收到她的视线,心中一个咯噔,隐隐有些害怕起来。
不过沈宛心没在她身上多着停留,而是转向龙澈哭诉道:“皇上,臣女深爱安王殿下,与安王殿下情定两年,留着清清白白的身子就是为了留到明日洞房花烛,怎么可能会主动爬到逍遥王殿下的牀上?”
沈宛心也算是豁出去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她说的这些,龙澈等人又怎么不明白?如果说这件事是他弟弟做的,可信度倒还高些。
“唔!”罗欣儿突然捂嘴尖叫一声,众人不由都向她看去。
“何事大惊小怪?”皇后今儿对罗欣儿十万个不满意,听见她叫,声音也带了几分威严。
罗欣儿缓缓低下头,不敢与她直视,嘴里嗫嚅着道:“儿媳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与这事有没有关系,是以才失了分寸,请父皇母后见谅。”
“是什么事就说吧!”龙澈心情糟透了,不满的道:“已经够糟心了,就别捣乱了!”
罗欣儿偷偷望了君绮萝一眼,让君绮萝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
“儿媳自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今儿宴会上有一事却是让儿媳害怕。”罗欣儿说到这里停住,见到龙澈几欲喷火的眼,赶忙又道:“今儿君小姐的婢女不是演示了她的秘术吗?会不会是……”
她未说完的话,在座的人又怎么不明白呢?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都向君绮萝望去。
君绮萝心里那个后悔啊,她怎么就没有把她一起丢到龙泽的牀上呢?想必定很精彩呢!
“太子妃倒是会祸水东引!”
罗欣儿的话终于引得龙胤的目光今晚第一次放到她的身上,只是那眸色虽然清清淡淡,却是让罗欣儿如坠冰窖,冷入骨髓,忍不住瑟瑟发抖。
“我……”罗欣儿不敢看龙胤的眼睛,呐呐的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罗欣儿的话让沈宛心心领神会,飞身扑向君绮萝,大喊道:“君绮萝,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样害我?”
她张着尖利的爪子就要抓到君绮萝的脸上,哪知龙胤突然抬脚,毫不客气的一脚将她踹到了邵氏跟前,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一脚之重,殿内殿外但凡看见他出手的人全都傻了眼,一时间鸦雀无声。
若非场合不对,君绮萝真想喊“阿胤威武”!
邵氏原本在发呆,猛然一个物体飞到她的眼前又重重落下,待见到那是自己的孙女时,四顾张望寻找凶手,视线转到门边时,看见那站了一位白衣的绝色女子,忽地惊恐的指着君绮萝大叫道:“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