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君绮萝面前的人不是獒犬又是谁呢?只因他身上的气质太过冷厉,是以厅中的食客都埋首吃自己的饭,看也不敢看他。
此时獒犬喉结滚动,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堂厅内某一处摆满佳肴的桌面,好似苍蝇盯上臭鸡蛋,一瞬也不瞬的,就算是君绮萝险些撞上他也没能收回他的视线。
瞧这家伙的样子,估计又是好些天没吃东西了吧?君绮萝心忖道。凭獒犬在杀手界数一数二的威名,随便干一票就会有不少的佣金拿,为何会连肚子都喂不饱呢?而且他每次都这样站在一边,也不开口去要,别告诉她,以他这副浑身戾气的模样,会有人像她一般大胆的给他买饭吃。
君绮萝现在很好奇,他活这么大是怎么活下来的。
“肚子饿了?”君绮萝问。
獒犬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君绮萝,不认识,便又专注于桌上的菜肴。
君绮萝恍然,自己一是男装,又易了容,他认识才怪呢!
君绮萝扫了一圈,见座无虚席的大堂内有一桌人正要结账离开,便对獒犬道:“来,哥哥带你吃东西。”说完便朝那处走去。
哪知獒犬只瞥了她一眼,依旧站在那里甩也不甩她。
君绮萝顿时觉得瀑布汗哗哗地流,莫非她现在的样子很像是拐带良家少男的大灰狼?
白了獒犬一眼,君绮萝以自己的声音传音道:“快来,姐姐请你吃饭。”
獒犬再看向君绮萝,澄澈的眼中划过一抹欣喜,终于跟着她到了那张四方桌前,在君绮萝的示意下坐下。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尽量与獒犬拉开最大的距离。
君绮萝看着小二颤颤巍巍的样子,心想觉得好笑。快速的为獒犬点了一只全鸡、一碗扣肉和两样小菜,便让他离开。
菜很快上来,獒犬端着那只全鸡就要离桌。君绮萝深知他又要到地上去吃,便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咱们是人,怎能像狗一样用膳?坐好,我教你用筷子。”说着将一双筷子放进他的右手。
獒犬疑惑的看看手中的筷子,不明所以的看向君绮萝。君绮萝自己拿了双筷子慢慢的示范着夹菜的动作。
她发现,教獒犬用筷子还不如让他用刀去砍蚊子来得轻松,只见他拿着筷子去夹菜,不是筷子掉桌上就是夹不住菜,再不然就是长短不一,简直和小婴孩学拿筷子夹菜没区别,或许小婴孩儿学用筷子还容易些。
几次三番,獒犬似乎失去了耐性,又或许是眼前的美食让他看着闻着却不能吃,终于不爽的扔掉筷子,抓起一整只鸡就啃了起来。
君绮萝虽然恶寒了一把,只是看着獒犬没有趴倒地上去吃,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于是今儿君绮萝也不逼他用筷子,只要不下桌去就行。
不多时,桌上的四道菜便被獒犬吃光,还惬意的打了个饱嗝。
君绮萝结了帐,又带他去后院洗了手,直接从后门出去了。
“獒犬,以后你肚子饿了就到我那里,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听见没有。”
獒犬乖顺的点点头,还重重的“嗯”了一声。
二人分道扬镳,君绮萝便回了碧溪苑。
晚上龙胤到碧溪苑便发现君绮萝的手受了伤,心痛不已的同时,狠狠的惩罚了她一番。当然这所谓的惩罚就是狠狠的吻她了!在得到君绮萝保证再不自虐的情况下,他才罢手。
……
八月二十五日,乃是战神晋王逝世三周年的祭日。
一大早,龙胤便按着约定的时间到鄱阳王府门口接君绮萝。
千万别相信他能这么老实的从晋王府赶来,实际上他丫一个时辰前还在君绮萝的牀上。
君绮萝将今日白天值班的无殇留在碧溪苑,便领着乐笙乐箫出了鄱阳王府,上了马车直奔东山而去。
晋王府的墓地在东面的玉龙山上,驾马车半个时辰便到了玉龙山脚下。
君绮萝钻出马车,以手挡在额前遮住头顶的强光往上看去,玉龙山海拔不过一百多米,与其说是山,还不如说是小山坡。整座山修建得庄严大气,一条长长的阶梯拾级而上,直通山顶。
龙胤扶着君绮萝跳下马车,便牵着她的手踏上了阶梯,乐笙乐箫跟无痕走向后一辆由无缺和无影驾驶的马车,从车里拿出祭祀用的物品,几人便跟在龙胤君绮萝的身后往山上走去。
走了几步,龙胤指着左侧不远处的一座差不多高的山道:“那里便是九环山第一环山,君氏的坟地。九环山与玉龙山连起来,有九龙戏珠之意。”
君绮萝看去,由君氏的坟山往左数去,确实有九座山相连,独有玉龙山与九环山断开来,两山之间有一条宽约十丈的沟壑,沟壑下方乃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一带都是坟山,京中有名望的家族才能各占一座山,作为自家的坟地。
没一会,众人便到了山顶。顶上平阔,面积极大。
一排排的汉白玉坟冢整齐的座落在山顶,足有一两百座!在正东头的位置,是一座较别的坟冢更大的一座坟,不用猜,君绮萝也知道那是晋王府的第一代老祖宗龙应琪。
龙胤带着君绮萝径直走到龙翊天和龙胤的母妃于逐心合葬的坟前。无痕几人快速的将祭品和香烛纸钱个摆好点燃。
君绮萝知道,这座合葬墓里面只有于逐心的遗骨,至于龙翊天,尸骨无存,里面埋的不过是他生前代表性的遗物而已。
看着墓碑上的名字,龙胤神情哀恸,君绮萝有所感的扯了扯他的手。
龙胤转头给了君绮萝一个放心的表情,便引着她跪了下去,有些哽咽的道:“父王母妃,儿子好想你们啊!你们在下面可还好?有什么需要就给儿子托梦来,儿子亲自烧给你们。父王母妃,下个月十八,儿子就要成亲了呢,儿子深以为憾的是你们不能参加儿子的婚礼。”说着握了握君绮萝的手道:“父王母妃,跪在儿子身边的是阿萝,鄱阳老王爷的亲孙女君绮萝,她便是儿子的妻子,儿子很爱她,就像母妃当年爱父王一样。可是不能得到你们祝福的婚礼,是儿子对阿萝的亏欠啊……”
“阿胤,咱们是一家人,没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君绮萝说着神情认真的道:“公公婆婆在上,准儿媳君绮萝特来拜见二位,你们泉下有知,便请护佑晋王府百年安康吧!”
话落放开龙胤的手恭恭敬敬的对着墓碑叩了三个头,然后又道:“公公婆婆不用担心,从此有我陪着阿胤,定不会让他觉得孤单,我会连你们对阿胤的那份好,一并的给他。”
“阿萝……”
龙胤低喃着看向君绮萝,眼底除了哀恸之外,还有斩不断的柔情。或许这三年他是可怜的痛苦的,可是现在,因为有了阿萝相伴,他却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子!“父王母妃放心,成亲后,儿子会跟阿萝好好过日子的,与阿萝多生几个孩子,为晋王府开枝散叶!”
君绮萝满头黑线,原本有些悲怆的情绪瞬间消散不见。狠狠白了龙胤一眼,心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还多生几个孩子,当她是母猪呢?
龙胤显得有些委屈:“一个孩子太孤单,两个孩子少了点,三个,至少也得三个才合适,当然四个五个就再好不过了!”
一个、两个、三个,还四个五个!
君绮萝压下心中的郁气,以眼神道:姐不是母猪!
龙胤似乎读懂了她的意思,非常诚恳的道:“阿萝自然不是母猪,阿萝是我心里最珍视的宝!”
“……”君绮萝偷偷扫了眼憋笑的乐笙乐箫等人,狠狠的在龙胤的腰侧掐了一把。
若非现下气氛不对,乐笙乐箫等人定会敞怀大笑。
龙胤虽是被掐了,却看着墓碑一个劲的傻乐。父王母妃,儿子现在很幸福,你们安息吧!
几人祭拜好了龙翊天和于逐心,便又去了龙应琪等人的坟前拜了一番,末了便施了轻功,直接从玉龙山顶往对面的九环山君氏的坟地掠去。
相比起晋王府坟地的“辉煌”,君氏这边稀稀拉拉的六七十座坟茔就显得有些“凄凉”了。看来君氏从东陵建国开始,人口就有些单薄了。
龙胤似乎看出了君绮萝的疑惑,开口道:“晋王府的老祖宗那一代,生养了六个儿子,除了老大留在京中,其余的都按老祖宗的意思分散在各地。百年下来,晋王府的人口倒是很旺盛。他们更是遵循老祖宗要求,不管走到多远,落叶归根,在死后送回祖坟埋葬。鄱阳王府虽然没有一夫一妻的制度,几代人下来,也很少有人纳妾的。鄱阳王府前几代,鄱阳王府人口还是很兴旺的,只是在老鄱阳王父辈那一代只得了鄱阳王一子,而这代更是只有你娘一个女儿,所以便显得有些单薄了。”
原来是这样。
接过乐笙乐箫手中的祭品,找到君博昌的坟,与龙胤又是一番跪拜,道:“祖父,娘亲并非是自然死亡,而是被歼人所害!其中一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至于另一人,也不会逍遥太久了!当年你死后,孙女便被沈锦城一家送到千里之外,不但如此,他们还强灌孙女毒药,所幸孙女命大,此时才能跪在你的坟前与你说话!”
稍顿,又道:“孙女想着,娘亲是被人害死,孙女也惨遭毒手,他们没理由放过祖父你的!孙女昨日见到董大人,他也有所怀疑,所以孙女今日前来便是要对你开棺验骨。这事或许对你是大不敬,但是孙女不想你死的不明不白,你泉下若有知,想必也不想那害你女儿孙女的人逍遥法外吧?”
说着君绮萝再次对君博昌的墓碑叩了三个响头道:“祖父,孙女得罪了,如若孙女验出你乃是被害致死,孙女定将那害你之人碎尸万段!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