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明珠装糊涂,“什么事?”
“嗤。”绿腰一声嗤笑,对着地上被摔碎的玉簪努了努嘴,“纳兰明珠,今儿你要是不把这簪子的五百两银子付了,休想踏出咱们店子的大门!”
“笑话,本公主堂堂公主会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赖账吗?”纳兰明珠脸一红,扫了眼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君绮萝、龙胤和青衣,狠狠的瞪了瞪他们,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似乎是为了找回面子,往绿腰的脸上砸去,“这里是一千两,剩下的就不用找钱了,就麻烦你们再取一个价值五百两的物件来。”
绿腰无所谓的一把捞起就要飘向地上的银票,辨别了真伪后,在银票上弹了一下,对旁边看店的姑娘打了个眼色,那姑娘便寻了个玉挂件出来交给了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很有气势的接过来,看也不看,再次狠狠的朝地上掼去,挂件自然是碎成了几块。她对绿腰重重的哼了一声,倨傲的别过脸,疾步朝外走去,“我们走。”
一直在旁边做隐形人的婢女立即跟了上去。
绿腰这才看向君绮萝几人,极有礼貌的笑着道:“几位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咱们店里的东西在各国都是最别致最新颖,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请问客人需要什么?客人放心,咱们会根据客人的需求,为客人介绍最合适的。”
原来这妮子的确是变了,只有在面对纳兰明珠那样不要脸的女人时,才会像只点燃的炮仗一般。君绮萝操着双手,看着绿腰但笑不语,心里还是满意的。
余光扫了眼青衣,见他目光灼灼,一个劲的盯着绿腰俏丽的小脸猛瞧,心里越发的觉得这事靠谱了。不过这还要看绿腰的意思,要是她自己不愿意,她是不会逼她的。
绿腰突然觉得这个眼神好熟悉,指着君绮萝,忽然满脸的欣喜,张嘴想说什么,一旁有女子赶在她的前面,喜不自胜的道:“是小姐,一定是小姐!”
君绮萝满意的看了眼那开口的俏丫头道:“还是双儿眼里有我啊,小腰儿,你骂人的能力见长啊。”
店里的女子们听到果然是君绮萝的声音,连忙一窝蜂的涌向君绮萝,绿腰一个熊抱就要抱上君绮萝,龙胤却一把将君绮萝拉进了他的怀里,让她抱了个空。
绿腰等人看向那个霸道的把君绮萝揽在怀里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能旁若无人的将她们小姐抱在怀中而她们小姐没有反抗的,定然是小姐的夫君、她们的姑爷无余了。
绿腰不由委屈的瘪了瘪嘴,“姑爷,你也太小气了,咱们可是女人。你们的婚礼,我们因为这边的生意不能去参加,心里已经惋惜又惋惜了,哪知道你现在还霸着小姐不让咱们碰,是不是太不讲情面了?”
“就是啊,姑爷,咱们都半年多没见小姐了,你居然还阻挠咱们,你真是小气透了。”
龙胤丝毫不在意她们的指责,反而故意曲解她们的意思,淡淡的道:“爷可没有阻止你们见面啊。”
言下之意,他已经很大度了。
“……”众女子无语极了。
她们没见过龙胤,此时他也是易了容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他容貌虽然普通,但是气度却是不凡,就那样站在那里,也难掩浑身的高贵尊华。
她们曾听东陵传回的消息说起,她们的姑爷乃是一位绝世无双的美男子。她们自然相信能与她们小姐相配的,自当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只是这会,她们心里真是好奇极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会连女人的醋也吃呢?不过这也说明了他爱惨了小姐,否则哪里会如此霸道的占有?
嗯,这样想着,她们无不为自家小姐感到高兴。
“好了,”君绮萝笑着打圆场,“这事一会再说,咱们等着看戏……”
她的话还没落音,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听声音正是纳兰明珠。
除了君绮萝和龙胤,众人都一脸莫名,不过瞬间便了然。继而都转向君绮萝,一脸坏笑的指着她,拖着长长的音节道:“哦……小姐你坏。”
她们和君绮萝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是青衣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然知道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刚刚纳兰明珠在她的店里又是指责她又是无理取闹又是砸东西,他们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几人装着不知的情的出了店子,见纳兰明珠正在她们仅一墙之隔的十字路口中间放声大笑着,就像是个发癫的疯子。
现在是国丧期间,京中的气氛低迷,是以这样的笑声就显得给外的突兀。这无疑让刚刚看见纳兰明珠指责无声微笑的君绮萝的百姓们觉得有够讽刺的。
她的两个随行宫女手足无措,看着越围越多的人,想要去拉住纳兰明珠,却被她给挥开了。
“什么人在此大笑?未免太不给我花家面子了!”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君绮萝与龙胤听到这个声音,相视一眼没有说话,只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笑意。
百姓们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一位身穿玄色华服、须发花白老者从街对面的茶楼出来,正往这边走来,这位老者约莫六十来岁,眼神犀利,极具威严。眉间一道深深的凹痕,使他整张脸看起来有些阴戾。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眉宇间与他有几分相像,只是面相要温和许多,想来定是他的儿子。
君绮萝对龙胤传音道:“那年轻的一个就是花子期的父亲花粱。”
“是、是花丞相和花侍郎!”人群中有人喊着,继而为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花荣和花粱进了圈子里,看见是纳兰明珠在大笑,面色纷纷一寒。
“老夫当是谁呢,原来是冰蓝公主!”花荣厉声喝道:“公主,虽然你是皇上疼爱的子女,但是我们晖儿却是吾皇和皇后的嫡子,现在国丧期间你这样大笑,是不是太不给皇后和我们花家面子了?”
纳兰明珠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她生平最怕的就是这个看起来阴恻恻的花荣,但凡遇到他,她都会绕道走开,就算是遇到了,她也会把自己当隐形人一般。此时她潜意识里是不想笑的,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
“花丞相,纳兰明晖与人私通被人打死,简直是死有余辜。”纳兰明珠的笑声戛然而止,然而嘴里不受控制的溢出一道轻蔑的声音来,“他要是不死,就挡了我哥哥的前程了。告诉你吧,我母妃早就想杀了他了,只是他身边一直都有高人护着,苦于找不到机会而已。没想到这次居然光溜溜的死在别人的睡榻上,他也不算枉活此生了。”
纳兰明珠说完这些话,立即就惊恐极了,她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今天她到底是怎么了?
百姓们这才知道纳兰明晖并非是暴毙,而是被人打死。难怪他一死,皇上就出兵东陵呢!
“好啊,好啊……”
花荣看着百姓的反应,心里气急了,指着纳兰明珠的手狠狠的颤抖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花粱也是气得脸色铁青。
“花丞相息怒,明珠她魔症了。”这时,纳兰明德急匆匆的也从对面的茶楼跑过来,挤进人群里,呵斥着纳兰明珠道:“明珠,快给花丞相道歉。”
他刚刚就在对面茶楼的包间里商量一些事情,听到随从禀报,他才知道这事,便急急的下楼来。纳兰明珠声音极大,他听到那些话后,狠狠的吓了一跳,这种话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呢?此时,他简直恨不能把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给掐死。
花荣缓了一下,气也顺过来了,正要说话,纳兰明珠赶前道:“哥哥,我说的是事实,你怕什么?”
“啪!”纳兰明德看着花荣花粱要吃人的眼神,再顾不得别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挥到纳兰明珠的脸上,“混帐东西,说的什么浑话?”
纳兰明珠被这一巴掌打回了魂,捂着被打疼的脸,怔怔的看着纳兰明德,虽然她知道她不该说那些话,但是他是她的哥哥,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花丞相道歉!”纳兰明德恶狠狠的道。
纳兰明珠狠狠的瞪了纳兰明德一眼,转身推开人就跑了。
“哼,冰蓝公主真是好教养!”花荣眯着一双犀利的眼睛看着纳兰明德,双手抱拳朝皇宫方向一拱,“老夫从来不知道玉妃娘娘和三皇子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这事,老夫势必会如实告之吾皇和皇后娘娘!”
纳兰明德当即跪了下去,“花丞相息怒,明珠年纪小不懂事,刚刚所作所为定是无心之举,还请丞相大人海涵,千万别将这事告知父皇和母后,否则明珠就完了。你老放心,晚辈回去定当让母妃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哼!”花荣丝毫不给面子的一挥袍袖,“梁儿咱们现在就进宫。”说着朝人群外走去,“三皇子放心,老夫只是如实相告而已,绝不会夸大一分!”
纳兰明德满眸阴鸷的看着花荣父子离去的身影,猛地站起来,扫了一圈道:“看什么看?再不散开,信不信本皇子让人将你们关进大理寺!”
人群顿时作鸟兽散,君绮萝等人也回了店子。
茶楼旁边是一座三层的酒楼。
临街的窗户微微的打开了一道缝,纳兰洵看着还站在那里的纳兰明德道:“子期,你那表弟纳兰明晖一死,这位无疑便是将来最热门的太子人选了……”
花子期微微叹了口气道:“纳兰明德阴狠歹毒,但凡不顺他心意的人都会在暗里抹杀掉,这样的人要是坐上皇位,咱们南疆算是完了。”
“谁说不是呢?”纳兰洵哀叹着接话道:“可是放眼这一辈的皇子,一人不如一人,玉妃又圣眷正浓,只怕……”
纳兰洵后面的话就这样顿住了,关上窗,转身看向花子期。
花子期若有所思的与纳兰洵对视了一阵道:“阿洵,我怎么觉得你今儿怪怪的?你和我说起这些,难不成你想……”
二人打哑谜似的,都是说一半留一半。
纳兰洵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神情有些受伤,“子期,你我两岁相识,八岁相交,如今近二十年的交情,你所了解的我是那种贪慕权柄的人吗?”
“那你今儿问些奇怪的话是何意?”花子期问了这一句后,话音一转试探道:“不过你若坐那个位置,倒是我南疆的幸事。罢了,如果你想,将来我会帮你的。”
“说哪里去了,?我可没那个心思,坐那个位置哪有如今这般逍遥?”纳兰洵回到桌前坐下,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之后,才对花子期正色道:“是纳兰溪回来了。”
花子期惊诧不已,那个从满月就被抱走的表弟,竟然自己回来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心里有期待也有担忧,要是他不作为,那么……
纳兰洵似乎看出他心中的想法,淡淡道:“他长得和你大姑姑有五分相像,当真是天人之姿,脾性又好,咱们南疆的皇子,一个也比不过他。我祖父很是喜欢他。”
花子期似乎松了一口气,笑了,“能得枭王爷爷看重的人,必定是品行极好的,想必姑姑泉下有知,定然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