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芮雅本能地觉察到了不对,可这丝不对劲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石芮敏的下一句话吸引住了注意力。
“他还怪我,意思是我花太多钱了,还给我开空头支票,说什么现在我帮他一把,以后百倍奉还。”她啧的一声,那鄙夷是发自内心的,“他要有这本事早八百年那都成大导了还会像现在这样,还和我卖恩情呢,我都没怪他耽误我呢!你看我现在才换老板,这就要红了,之前在他面前点头哈腰讨好人家那么久有什么好处?就是拍了几部破电影,哪了点破钱。”
石芮雅听到这就听不下去了,她并没有替谢知燃抱不平的想法,她为自己觉得不平。
这世上是不是人人命不相同?她姐就天生是享福命,而她就是注定受苦的命。
石芮雅比任何人都了解姐姐,她清楚地知道姐姐那双眼睛下面藏着的是立刻能见底的那种浅薄、无知,石芮敏甚至对于她的物质,她的对一切名利的向往都不懂掩饰,每次丢给别人的要钱借口也是再拙劣不过的谎言。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姐姐,先遇到谢知燃这样的冤大头,愿意把钱捧到她的面前,而谢知燃破产了呢,她又能立刻找到下一个,把她当宝贝一样捧红。
也就是如此,她才能过着好日子,悠悠闲闲地嫌弃谢知燃有多不好。
而她呢?
她为了姐姐的一句话,辛辛苦苦地打工,哪怕明知家里有钱,也从不停息,从入学开始就一直在表演,表演出一个完美的上进的能吸引人的虚假女神。
可即便她都这么努力了,宁嘉茂也没被套牢,她不过稍微在宁嘉茂和历霄之间犹豫了片刻,宁嘉茂就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历霄……之前他在国外还没回国的时候,两人还一直聊得很好,只是因为时差,不能每次都实时回复。
可对方回国后不久,这一切就变了,原本应该会得到的热情回复越来越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敷衍,甚至最近两天,历霄就干脆不回复了,说是哥哥介绍了个学长,两人一道出去玩。
石芮雅疑心历霄这是在国外艳遇或者遇到了其他女孩,毕竟历霄比起宁嘉茂还是要更心野一些,但既然山不来就她,那她就主动前去。
石芮雅特地报名的新生招待志愿者,便是为了在这守株待兔,先下手为强,她就不信历霄还能不来报道!
远远地,石芮雅瞧见了一辆车。
那辆车是黑色的,款式很低调,摆在那不太认识车和车标的人估计会觉得和其他黑色的轿车大同小异,可那小天使的车标着实显眼,石芮雅都能听到身后有男生忍不住发出小声惊呼,这就是认出车价了。
虽说h城的有钱人不少,但动辄豪车出门的人还是不多。
她心跳当即就有些快,今天早上在这站了一早上都没等到人,可现在,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这辆车上坐着的就是她等的历霄。
石芮雅紧张的时候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动作,她下意识地将绑在身后的马尾拨弄到前面,人往前走了两步,想瞧一瞧这车里的人是谁。
这下石芮雅可已经没有功夫去关注身后的同学会不会因为她的这些小动作产生什么联想,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挂在这辆车上。
她今天的穿着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穿的是当初去给历霄做家教时穿的那一件裙子,裙子设计简单,减弱了这件裙子材质带来的廉价感,适当的长度和领口开口,也正好能衬托出她清水出芙蓉的气质。
石芮雅还是紧张得有些早了,她忘了这车会贴膜,贴了防窥膜之后想要从外面看到里面的人,那就是贴着窗户都未必能看见。
可这辆车偏偏就停在了她旁边的棚子面前,正对着后排座位,石芮雅更着急了。
不过在下一秒,她便整个人僵住,如坠深渊。
她呆若木鸡地看着那被降下的驾驶座玻璃,车窗降下后出现的不是司机的脸,而是宁嘉茂。
一个暑假不见,对方已经完全洗去了眉宇间的青涩,他身上也没有那种成功后的得意,反而是气质内敛,显得可靠成熟,一眼看去,便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人。
他那双从前永远跟着石芮雅转的眼睛这次依旧没有往他这看,饶是之前期末考试间已经遇到了几回这样的漠视,石芮雅也还没有习惯。
如果说宁嘉茂的冷漠她还能勉强忍住的话,更让她心惊的是透过宁嘉茂能看到的坐在副驾驶座的历霄,他穿的简单,那股跳脱自在的气息依旧,和之前石芮雅记得的那个历霄并无区别,可却同样没有往她这看,就好像她站在这这么个大活人不存在一样。
宁嘉茂本来以为他看到石芮雅时会很愤怒。
当初暑假前考试的时候,其实每次他都是憋着气硬让自己忽略掉对方的,他那时候只觉得记忆里的石芮雅变得陌生又可怕,甚至疑心起自己喜欢的只是个假人。
而在经历了历霄这事后,宁嘉茂的心情就更微妙了。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历霄同样对石芮雅抱着男女之情,可脱离了滤镜之后,他越想这件事越不对。
石芮雅对历霄的坚持真的合理吗?
且不说她因为勤奋和h成大学的学历已经是家教中心重点向学生推荐的老师,不缺学生,就说历霄,那也不是非石芮雅这个家教不可。
宁嘉茂多问了两句才知道,当时历霄家为他请的是家教中心的王牌老师,那老师是从重点高中退休的,拒绝了返聘被请到了家教中心,很有能力。
历霄的成绩本就只需要这么个老师督促查漏补缺,只是那老师的女儿生了二胎,临时请假,家教中心那才安排了石芮雅顶上。
按照历霄给的版本,当时石芮雅偶尔会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勤工俭学要打很多份工作才能足够生活的姿态,历霄对于家庭教师不挑,便对石芮雅说了,如果她有空,那就让石芮雅教下去也行。
两人这么对着一讲,均是当头棒喝,历霄想的又比谢知燃要深一些。
他想起的是石芮雅刚来给他辅导家教时态度只是稍微热忱,后来变得体贴备至那得追溯到他哥回来的那一天,他的这位哥对于他的学习特别看重,一看到是个年轻的老师就多过问了几句,还给石芮雅递了名片。
得,到这也就水落石出了,两人都很难堪,他们各自掏了真心出来,却成为了别人的踏板,互相做了彼此的备胎。
不过许是这次这么一刺激,宁嘉茂终于觉得自己放下了石芮雅,那三年来的感情,和对自己喜欢的女孩的宝贝和珍惜终于是释然了。
“这是我家里一位亲近的……”他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没把那个出现在心口的称呼喊出来,“哥哥的弟弟。”
他有些心虚,历惟比他其实也只打了八岁,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对方那张冷脸,或者是不怒自威的劲,哪怕对方长得很年轻,他也总有种在心底想喊一句叔叔的感觉。
刚刚下意识就想喊认识的长辈了,不过细细一想,这就差辈了,不是让姐姐平白矮了人家一辈吗?这可不行!真要是长辈,那也该是他姐是人长辈,历霄叫他姐阿姨还差不多。
宁嘉茂并不知自己心里想的这想法说出来会遭到姐姐如何的温柔关心,好在他还是有点分寸,没说出来。
“总之,历霄就和我自家弟弟一样,大家以后多关照他,我请大家吃饭。”宁嘉茂感觉自己成了宁总后比以前厚脸皮了不少,如果是以前的他,那可还真做不出这种大包大揽的事情,“你们谁方便,能不能辛苦一下,陪着我带历霄把手续入住都给办了。”
虽然是询问,宁嘉茂立刻便指了一个他记忆里脾气很好的学弟,还不忘笑着对人说了句谢谢。
“我先停车,等等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