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候,”童淮睁开眼,喃喃道,“老师总让我们写一篇命题作文。”
“嗯?”
“叫我的妈妈。”
他每次都留了一卷空白,被严肃的语文老师点起来,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好好完成作业。
他从不解释,犟着脖子站在座位上一声不吭。
那时候童敬远还没把他接回去,从他爷爷奶奶那儿知道这件事,沉默了很久,来看童淮时眼眶微红。
爷爷奶奶心疼童淮,劝童敬远给童淮找个新妈妈,免得小孩在学校一直受委屈——小孩子最是纯白无瑕,也最懂一脸天真地伤人,总有那么几个,会在听说闲言碎语后,跑到童淮面前嘻嘻哈哈地调笑。
童淮就经常和他们打架。
童敬远听完,认认真真地和年龄尚小的儿子谈了话,问他想不想要个新妈妈。
父子俩很有默契。
他们都是念旧长情的人,一个不想要新妻子,一个不想要新妈妈,宁愿固执地守着别墅后面那座不再有女主人的花园,还有经年陈旧的家庭录像带。
童淮还模模糊糊记得,那天童敬远抱着他,对爷爷奶奶说:“崽崽的妈妈是我花光运气才遇到的,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没有第二次了。”
薛庭的脚步一停,先前在火锅店听到俞问的醉语时的那种细细密密、让人喘不过气的情绪又压到了心口,酸酸软软。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不会再有人让你写那篇命题作文了。”
“嗯。”
大概是在桌上听其他人抱怨时提到了作文,童淮才突然想到这么一桩陈年旧事。
他阖上泛酸的眼皮,整个人像飘在一片海里,随着波浪起起伏伏,不知不觉间,意识慢慢下沉,陷入沉睡。
下车的地方离童淮家不远,薛庭走到他家楼下,想叫童淮,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