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到去年为止,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杜彧被他语态里的消极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心疼地伸手梳了梳他结乱的发丝。
“那你跟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想和我说说吗?”
陆寅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终于在杜彧轻柔的动作下显出几分疲态,困倦地闭上了眼。
“我爸,是他那辈的老幺。那时候重男轻女严重,在他之前我奶奶生的都是女娃,因而对他百般疼爱。”
“我爷爷是个很传统的文化人,没什么权势,就是对传宗接代特别介怀。他手上有本族谱,自称是西晋文学家陆云的第五十六代孙,非得把他这支陆氏延续下来。”
“但我爸,他只想立业不想成家,事业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有可无。”
“不过他还是拗不过我爷爷,三十好几的时候被逼着相了几次亲,随便挑了个长得还行会做点家务的就潦草结婚了,然后就有了我。”
“那个长得还行会做点家务的,就是我妈。”
“别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肯定想问我,既然我爸不爱我妈,我妈为什么还要同意跟他结婚呢?”
“因为我爸有钱呀。”他惨淡地笑了笑,“从我记事以来,她身上就没有一件不是奢侈品,跟上海滩的阔太太一样。”
“但那只是表象,没人知道她奢侈外皮包裹的肉体上有多少道我爸打出来的淤青。”
“不过,最可笑的就是,你知道我求着她跟我爸离婚的时候,她说了些什么吗?”
“她说她不能没有那些东西,没有钱没有化妆品没有包包没车没房的日子,她过不下去。”
“我那时候还小,还是上幼儿园的年级,天真地以为孩子的劝说是能让父母回心转意的,便坚持了好几天求她。”
“可有一天,她终于嫌我烦了,就用戴着镶了斯里兰卡蓝宝石戒指的手扇了我一巴掌。戒指很硬,硬得硌人,如果我没记错,当时我还被划了一个血口。”
“这之后我就知道了,她是个没有奢侈品没有面子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她只为自己活着。”
“哦,当然,我也是她攀比环节的重要一环,好在我高中前都还算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