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却是硬抢了过来,说道:“不算重,我力气大,可以拿。”说完,她还杂耍似的甩了两下,特别轻松。
白凡果然闭嘴了。
他们三人到达苏家村的时候,已经未时了,苏玉带着他们两人进了村子,才走进去,村里就飘来一股肉香。
谁家煮肉了?这么香,看来煮得不少啊!
一路进村,这肉香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浓了,苏玉觉得奇怪,难不成家家都煮肉了?可是,现在不是未时了吗,吃饭的时间早过了,怎么还有肉香呢?
高平吸了吸鼻子:“真香啊。”乞丐做久了,对这些东西尤其敏感呢。
白凡嗅了嗅,又皱了皱眉:“这肉味,似乎有些不对啊!”
高平使劲的闻了闻:“哪里不对啊,这肉香得很,肯定好吃啊。”
白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直在白家侍候,好东西闻多了,但凡有点问题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鼻子,因为这事,他还被白时安挑中验菜呢。
所以啊,他是不会弄错的。
苏玉听到这话,忽然说道:“你说,这肉会不会跟镇上的便宜猪肉一样,都是病死的猪肉?”
白凡吃惊道:“不会吧,那不是在镇上卖吗,咋还会弄到乡下来呢?”
高平也道:“那镇门封得严严得,刚才咱们也瞧见了,只要是猪肉,都被退回去了呢!”
苏玉摇头道:“如果,那猪肉不是从镇上流出来的,而是从外面运进去的呢?如果那镇子里的肉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人拖到这乡下卖了呢?”
白凡脸色微变:“这极有可能。”
高平问:“那咱们怎么办?”
苏玉想了想,道:“咱们先问问那肉的来历吧,若真是那病死猪肉,咱们就跟村人说说,让他们要再吃了。”
高平嘀咕道:“就算是病死的猪肉,这煮熟了一样的香,他们怕是不会听的吧!”
苏玉平静道:“说不说是我们的事,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了,若他们执意如此,我们也不用管,不过这里却是不能久呆了。”
说到这里,苏玉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对,咱们还是先将这事问清楚才是。”若村里的人真吃了那病死猪肉,说不得会得病,那这里她肯定不敢呆了,就算能烧成竹炭她也不敢留,人命可比银子重要。
“走,咱们去栓叔家问问。”苏玉带着白凡高平一起去了栓叔家。
苏玉敲门的时候,栓叔一家正准备吃饭,栓叔今个去外面做了大半天的活,才回来,所以就吃晚了。
苏玉在外面喊道:“栓叔,栓婶子,在家吗?”
栓婶子把最后一碗肉放下,抬头看了院外一眼:“这不是二妞的声音吗,她咋来了?她娘不是带着她一家人搬到镇上去住了吗,是不是我听错了?”
苏晴站起来说道:“娘,真是二妞的声音,我去瞧瞧。”苏晴一下子窜了出去,然后去开了门,她见门外果然是二妞,不由得乐了:“二妞,我就说听声音像你,真是你啊,你回来了,大妞呢,她也回来了吗?”
苏玉摇头道:“没呢,就我一个人回来了,还有他们,这个是白凡,这是个高平,都是我朋友。”
苏晴笑着打招呼道:“你们好。”不过她却是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拉开了与白凡的距离,她是女孩子,可不能跟男孩走得太近。
栓婶子也笑盈盈的走过来了:“二妞啊,吃了吗?婶子家做了肉,你们要是没吃一块坐下来吃吧。”
苏玉盯着院子里桌上的肉问道:“婶子,这肉是不是八文一斤买的?”
栓婶子一惊:“你咋知道的?可惜啊,那卖肉的早早就走了,在咱村停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呢,要是知道你回来,我肯定多买一些,帮你留着了。”
苏玉一脸沉重的摇头道:“婶子,这肉不能吃,那八文一斤的肉是病死的猪肉!”
这下不仅栓婶子吓到了,连栓叔都惊得站了起来:“你说啥?病死的猪肉?”
苏玉点头道:“是啊,今个早上镇上也出现了这肉,后来县太爷觉得不对,拿着肉给大夫验了,大夫说这肉是病死的猪肉,后来抓了肉贩子一问,才知道这肉是从南边过来的,南边涝灾,水都快将房子淹了,那猪啊牛啊鸡啊死了一片,有人发这黑心财,将那些死东西捞上来,拿到北边来卖,现在这天气凉,他们还用冰镇着,所以这肉才没坏。”
苏玉说完,又加了一句:“要不是我舅是捕快,我还不知道呢。”
栓叔跟栓婶子听完这话,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南边,涝灾!这猪肉是病死的猪肉!这可吓人死了!
苏玉又低声说了一句:“县太爷命人将猪肉收回,准备销毁呢,我还听人说了,县太爷怕这猪肉将瘟疫带来,所以才这么严呢!”
栓婶子脸色青白:“这肉咱全村都买了,午时吃的饭,家家都飘着肉香,他们可全吃了啊!还有外村的,比如那李家村,也买了不少猪肉啊!这、这要是有传染病,咱们都得遭殃啊!”
栓叔瞪着桌上的肉,跟看恶心的臭虫似的,他忽然一拍头,说道:“孩子他娘,咱们去镇上吧,等过一两个月,这事过了再回来。”
栓婶子看着栓叔。
栓叔的语气非常坚决:“周围的村子可都买了肉,就算咱们现在阻止也是来不及了,再说了,就算咱说了,村人可不一定听咱的话啊!”
苏晴也小声的说了一句:“那瘟疫可没药医啊。”
栓婶子一咬牙,说道:“好,那咱今天就收拾东西,明天就去镇上。”
栓婶子说完,又愁道:“可是,咱们在镇上哪有落脚的地方啊,还有家里的东西,这么多,一天也收拾不完啊,更何况,”栓婶子的声音变得极小,“那镇上的花销大,你就不心疼银子?”
栓婶子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要不这样,我先去我娘家瞧瞧,那边要是没人买这病死猪肉,咱们就在那边住一阵,总比镇上强啊。”
栓叔也犹豫了起来。
苏玉看栓叔的样子,就知道他怕什么,苏玉建议道:“栓叔,你要是觉得住在阿晴姐姥姥家不好,可以在他们村里租个宅子啊,村里不可能没有空宅吧,租上一两个月,也不贵,反正,只要不跟这些吃了病死猪肉的人一块就成。”
栓叔听到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点头道:“这样倒是可行。”
苏玉又说道:“栓叔,这病死猪肉的事咱得跟里正说一声吧,让他通知大伙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啊,再说了,现在才吃下肚,可以去找大夫瞧瞧啊。”
栓叔严肃道:“这事在理,我现在就去说。”
栓婶子拉着他:“别,咱们先吃饭,你都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要不这身子该受不住了。”
栓叔略一犹豫,又坐了下来。
苏玉道:“叔,婶子,我娘上次走得急,还有好多东西没带,我得回家瞧瞧,这猪肉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栓婶子道:“去吧,猪肉的事我们会跟里正说的。”
苏晴握着苏玉的手,感激道:“还好你来了,要不我们一定说不定就栽在这病死猪肉的手里了。”
苏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很巧啊,不过这猪肉会不会坏人身子,还得看个人。阿晴姐,快去吃饭吧,你饭都凉了。”
苏晴依依不舍的说道:“你跟你姐不在,我都没人玩了。”
栓婶听到这话,却是笑着敲了一下苏晴的脑袋:“瞎说啥,那阿月不是跟你一块玩吗,还有阿蓉,真是的,这话若是让她们听到了,又得伤心了。”
苏玉哼了一声:“娘你知道啥啊,那阿月仗着是里正的闺女,总是说挑我的刺,还有那阿蓉,看着是个好的,可三句话里总有一句在笑话我,不是说我壮就是我说生得不如她们,我才不想跟她们一块玩呢。”
苏玉这个时候走的。
栓婶子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她们真这样说?”
苏晴昂着头道:“当然,大妞跟二妞可从来都没嫌弃过我,也没说过我的坏话。我是壮了点,可是我干活好啊,阿月跟阿蓉根本就瞧不见这点,非说会种田没用,真是气死我了。”
栓婶子听到这话,也不太高兴起来。
栓叔道:“好了,赶紧吃饭,吃完了还有正事呢,孩子他娘,家里不是扯了块好布吗,等吃完饭你去找找,明天你回娘家的时候给带上。”
栓婶子摇头:“不成,那是块大红色的布,料子好得很,我留着给阿晴做嫁衣的,可不能送人,就算是娘家人也不行。”
栓叔闷声道:“该带啥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正吃着,东边正屋却传来了一个怒骂的声音:“栓子媳妇,你不孝啊,你们大口吃肉,也不说给我尝几口,怎么,看我不中用了,手里没钱了,想把我活活饿死啊……”
苏晴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她奶奶自从病了后,一直找麻烦。
栓婶子苦笑着回道:“娘,咱家没猪肉,你啊闻错了,是村里人烧了猪肉呢!不是咱家的!”
阿晴奶奶骂骂咧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栓子,你这媳妇抠啊,别人都买了肉,她咋不买呢,是不是不想给我吃啊……”
栓婶子揉着太阳穴,一阵无奈。
栓叔也是苦笑:“你暂且忍忍吧,我娘就这性子,等她把话说完了,就好。”
栓婶没好气的说道:“还用你说。”
栓叔扒完最后一口饭,站了起来,说道:“我去里正家瞧瞧,他是要,我就将这事跟他说说。”
栓婶点头道:“好,你去吧,娘就交给我,你放心吧,等等,这肉你赶紧带走扔了。”
苏晴却是突然说道:“娘,这肉若是扔了,万一有人捡回去吃了咋办,我看,不如丢进粪炕里沤肥吧。”
栓婶子听到这话,一喜:“你这丫头,难得有脑袋灵光的时候。”
苏晴瞪了她娘一眼:“你这是啥话呢,我聪明着呢。”
栓婶子笑:“是,是。”
栓叔也笑着,过了会,他就出门了,直接去了里正家,他见着里正就说道:“我找你有急事。”
里正却是一脸急意的说道:“有事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有事要出门,急得很。”
栓叔拉着他道:“我要说的事也很急啊,咱们村买的便宜猪肉……”
里正挥开他的手,一下子钻进了马车,说道:“赶紧走,那边还等着呢,若是晚了,那员外可要怪罪的,赶紧的!”
栓叔眼睁睁的看着里正离开了,他心里一阵郁闷。
里正夫人却是走了过来,笑着问道:“阿栓啊,啥事这么急吼吼的?”
栓叔看着里正夫人,眼量一亮。
这里正不在,可以跟里正夫人说啊,里正夫人要村里的威望也不小,只要里正夫人说了,大伙也会听的。栓叔想完,便将死猪肉的事跟里正夫人说了:“咱们村买的八文一斤的猪肉都是病死的猪肉啊,嫂子,这肉可吃不得啊。”
里正夫人听到这话,却是皱了皱眉:“你咋知道是病死的猪肉?”
栓叔说道:“是二妞说的。”
里正夫人听到这话,不禁笑了起来:“二妞?就是二牛家的那个傻闺女?”
栓叔正色道:“二妞不傻,她的病早好了。”
里正夫人摇了摇了,轻笑道:“阿栓啊,她啥时回来的,又是怎么说的呢?”
栓叔将苏玉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里正夫人,最后,他郑重的说道:“可惜里正不在,要不由他跟村人说不正好。”
里正夫人看着栓叔,却是慢慢问道:“你觉得,村里人会相信二妞的话吗?”
栓叔问她:“为啥不信啊,这可是县太爷说的,那城门都开始嫂查了,就为找这病死的猪肉啊,大伙若是不伙,就去镇上瞧瞧,看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他非常笃定。
里正夫人沉默了一会,这才抬起头说道:“就算是真的,你觉得村人舍得将肉扔掉吗?”
栓叔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说到点子上的,大家辛辛苦苦的挣钱,好不容易吃上一口肉,又被告之这肉是坏的,不能吃,谁舍得扔啊?
里正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事我做不了主,等里正回来,我再跟他说,看他咋办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栓叔点头道:“好,那这事就麻烦嫂子了。”
里正夫人笑了笑。
栓叔说完,就走了,里正不在,他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做啥,白惹闲话不是。
——
苏玉回到家,打开院门就是一阵潮味,她在家里转悠了一圈,发现家里的东西似乎被人动过了,她的醋缸竟然空了,还有地窑,里面的土豆没变,不过笋干却是少了一大半,像是被人拿了。
对了,还有家中的床、柜子,全部被人翻过了,虽说都还原了,但是苏玉还是发现了不对,以前家里的地下还有墙上是藏银子的,这些地方也被动过了,当然,里面的银子苏家人早就拿了出来。
谁来过?
苏玉陷入了沉思,她心中一紧,难道是跟上次去租住的屋子的是同一批人?
不管是谁,这里是不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