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到了天色朦朦亮的时候,郝贝才忐忑不安的睡着了。
可是这人吧,就不能做愧心事儿的,她刚睡下没多久,就做了个梦——噩梦!
梦到有人拿着刀在追她,她头一低,躲了过去,可是那刀就跟长眼了一样,回头又是朝她砍来,她拼了命的跑,好不容易跑到一个出口处时,又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竖在出口处……
“啊……”尖叫一声醒来,倏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莫扬其实这一夜也没睡,郝贝就这么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他也跟着睡不着。
郝贝在想事儿,他也在想事儿。
其实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儿,不过想的倒是不同的。
因为郝贝那样去吓呼老太太,昨天晚上呼老太太又一次让送进了急救室。
郝贝不知道莫扬是怎么跟张婶说的,张婶就把这事儿揽了下来,压根就没有说郝贝去过呼老太太的病房。
呼老太太进了急救室,一个多小时后才被推了出来,医生说中风的情况又严重了一点。
好在,这人老了,得上这样的病,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所以也就没有人怀疑什么的。
但是郝贝这心里真心的是不安的,你说她当时要不叫医生的话,没准呼老太太会死在病床上的,那她就真的成了杀人凶手了的。
只要一想到呼老太太那口吐白沫,嘴眼哆嗦的样子,郝贝就没法安心睡着的。
而莫扬则不然,想到昨天晚上就差那么一点点,呼老太太的命就没了。
“好了,别想了……”莫扬安抚着郝贝。在他看来,像呼老太太这样的老东西是早死早清净。
可惜呀,棋差一招,他的小姑娘终究是太过善良了!
郝贝全身都是抖的,真的是后怕,如果当时……
吞了下口水,这姑娘有时候就是这样二,她跟莫扬说:“莫扬,我要跟呼弘济和方蔷薇说,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这样的……”
莫扬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吧,他爱的小姑娘就是这样子的。
生怕做一点亏心事儿的,但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的黑与白。
“傻瓜,听我说……”莫扬解释着,劝抚着,就说现在已经成这样了,就算是去说了,也只是徒添烦恼而已。
可是不说吧,郝贝这心里就跟让猫儿挠了一样的。
不过还没等她说,呼弘济就发难了。
这天早上,医院八点一上班,呼弘济就让崔安翔重新找了一个护工过来。
把张婶给辞掉了。
更加奇怪的是,你说他找的这叫什么护工呀,竟然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
这样,郝贝的愧疚之心就又多了一点,她觉得是她自己害得张婶没了工作的。
所以到中午大家都围着呼老太太的时候,她就悄悄的去了护士站。
刚到护士站,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小护士们的议论声。
“哎,那个张婶走了,以后我们可就惨了……”
“是呀,你就说咱院这些护工,也就张婶最尽责了,怎么会……”
“这根本就不关张婶的事儿好不,就是这老太太命该如此……”
“可是……哎……”
随后就是长吁短叹之声。
张婶是个好护工,能顶得上半个护士那种类型的,所以护士们都很喜欢她。
郝贝听了半天,心里就更难受了。
她也没有张婶的电话。
于是就开口问了小护士们的。
小护士们倒也好说话,直接告诉郝贝,张婶肯定在楼下跟她护理过的病人人告别呢。
郝贝红着眼就往楼下冲。
如小护士们说的那样,张婶就是在跟病人告别呢。
张婶看到郝贝时,依旧是那样和善的笑容。
“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郝贝泣声道:“张婶,对不起……”如果不是她,张婶也不会丢了工作的。
张婶笑着拍拍郝贝的手说:“小姐,你别这样说,都怪我没有护理好老太太,先生发火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别因为这个,让你们父女之间有隔阂就不好了……”
郝贝那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当下就哭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去吓了奶奶的话,你也不会被辞掉的。”
张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郝贝只顾着哭,也没有注意到。
跟张婶说了好一会儿话,郝贝才回了楼上。
刚到楼上,方蔷薇就说呼弘济叫她。
她去了呼老太太的病房里,老太太现在还在昏睡着,医生说这情况可好可坏,要是坏的话,就是全身瘫焕了。
呼弘济一双血染般的利眸里,全都是愤怒,他的手中甚至还拿着手机,似乎是刚刚通完话的模样。
郝贝有些胆怯,跟张婶去道歉,并没有减轻她的罪恶感。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郝贝,你真的把这个家当成家了吗?把我当成父亲了吗?”
呼弘济虎虎生风的站起来,全身都散发出不悦的气息。
郝贝低下了头,这事儿错在她。
可是也不能完全的怪她,如果不是呼老太太那样说,她也不会有所怀疑的。
但结果就是,她什么消息也没有得来,却是把呼老太太害成这样的了。
郝贝想到莫扬劝她的话,她要承认了的话,呼弘济最多是骂骂她,可是会连累方蔷薇的呀。
所以,还是不说的话,那么她就不说了吧。
但,很快,她就后悔死自己的不说了。
果真就是这样,做不得一点点错事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呀。
“好,你不说是吧,小崔,让人进来。”
呼弘济一声令下,休息室的门就开了。
而后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张婶。
张婶一脸歉意的神色,看都不敢看郝贝一眼的。
她也不想这样做的,可是先生说,如果她不说实话的话,他儿子在d市好不容易考到的公务员,也别想干了。
都这样说了,你说张婶能不从吗?
所以刚才郝贝找张婶的时候,张婶就把电话拨打到了呼弘济的手机上。
也就是郝贝刚才进门时,看到呼弘济似乎在讲电话。
郝贝突然觉得好讽刺。
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事情就如你听到的那样,因为我,你想怎么样吧。”
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呼弘济想怎么样都行。
郝贝这样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呼弘济。
呼弘济一扬手,啪的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男人的一巴掌不要小看了的。
郝贝的半边脸都让打的偏了过去,脑袋也懵懵的,心中也是委屈极了,你说要不是呼老太太说那些引人遐思的话,她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对吧。
姑娘这就是没长脑子,没有去考虑整件事情的突变。
依旧是张嘴就来的性子。
“对,我就是吓她了怎么着吧,你说我没把你当父亲看,没把这个家当家看,你又把我当女儿看了吗?父亲不是我有没有把你看成父亲,而是你有没有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儿!”
呼弘济最烦就是别人逆反着他来了,可是郝贝天生就是反叛因子生的多了。
就在呼弘济又扬手,一巴掌又要抽上去时。
休息室的门被人大力的推开了。
一身戎装的裴靖东抬脚走了进来,他一双虎眸中带着点阴狠的气息。
那是不悦,是生气,是愤怒。
天知道,他是来医院看秦汀语的。
听说楼上出事儿了。
而且也见到那个张婶跟人讲电话鬼鬼祟祟的,所以就上来了。
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这女人到底长脑子没有呀!
郝贝被裴靖东给拉出去了,张婶怯生生的看着呼弘济。
“先生,我儿子的事儿……”
“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的话……”
呼弘济后面的话没有说,可是威胁的意味十足。
张婶赶紧道谢,慌里慌张的就往外走。
医院的安全梯处,郝贝靠着墙抹眼,裴靖东就这么冷眼看着她哭。
瞬间就暴怒了,骂起来。
“就知道哭哭哭的,我说你长没长脑子,怎么就这么幼稚呢!”
郝贝本来就委屈,她哭她的,关这男人什么事儿。
幽怨的小眼神飘来时,boss大人心中不淡定了,你说他也是闲的,这要让别人知道了,估计又要给他穿小鞋。
“发生了什么事,说说……”
裴靖东这样问时,郝贝也就真说了,她是觉得自己不该去吓呼老太太的,可是也没觉得自己错到哪儿去了。
如果呼老太太没事儿,她还套出话来了,那不就是挺好的。
裴靖东听完嘴角狠狠一抽,丢了句:“你是电视看多了吧。”
心中则是想着一些事儿,如果让郝贝知道的话,也许他也能更好的掌握一些资料的。
可是……
他真心不愿意让郝贝去涉险的。
所以,最终,他还是没有跟郝贝多说什么,只说让郝贝赶紧回去,找个冰块把脸上弄一下。
郝贝转身就走,一点儿留恋也没有的。
裴靖东这时候却是喊住了她,道:“郝贝,那个,我……”
郝贝回头,看他。
可这男人这时候却不说了,就是那种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郝贝眼疼,一瞪眼:“爱说不说。”
裴靖东的声音自郝贝身后传来。
“总之就是,我跟伊芯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郝贝觉得纳闷,她总觉得这个话题他们是讨论过了的,这男人怎么又说呀。
“我知道了。”淡淡的应了一句。
裴靖东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握住,天知道他此时,有多想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自己跟伊芯儿是怎么回事的。
可是这女人就这么淡的反应,是不是她真的放手了……
忽然之间,一股恐慌袭来。
裴靖东又急急的喊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呀?”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就这样一句话,搅得boss大人这一整天都没消停的。
……
七楼,秦汀语的病房里,裴靖东坐在这儿,心早就飞到天边去了。
就想着郝贝刚才说的话呢。
你说这女人到底是知道什么了呀,一副她全知道的神色。
秦汀语看着坐在自己床边,一脸少女怀春心事重模样的裴靖东,吃不准裴靖东来是做什么的。
难道真是关心她的?
秦汀语窃喜的想着,圆润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笑容来。
“孩子没事儿,你放心吧。”秦汀语试着开口打破这份静谧。
裴靖东这才回了神,看一眼秦汀语,那眼神要多轻蔑就有多轻蔑,语带嘲讽的道:“关我什么事儿?”
他没骂人,也没凶她,可就这一句话,把秦汀语的喜悦打消的无影无踪了。
“那你来做什么的?”秦汀语气结的问。
裴靖东冷哼一声:“我来是想告诉你,想把你肚子里这杂种生下来,那就离贺子兰那女人远一点。”
秦汀语肺都要气炸了,两眼瞪得像两颗要弹出来的算盘珠子,怒视着裴靖东问:“你来不会也是想说让柳晴晴当你小妈的吧。”
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如果裴靖东不同意,老怪物也不敢这么猖狂的吧。
裴靖东站起身,一脸你可真上道的神色,不言而喻——贺子兰的死期到了。
“你就不怕我告诉贺子兰,你们裴家还真变态呢,老头子娶的媳妇比儿子都小,这可是乱……”
裴靖东倏地就怒了,像是一保猎豹一般,倏地出手,卡住秦汀语的脖子,警告着:“你信不信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掐死你的。”
秦汀语是真怕了,肚子越大,她遇上的人就越变态。
这会儿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的,只会流眼泪了。
裴靖东这才松手,秦汀语就像块破抹布一下,瘫软在床上,身子也簌簌的发抖。
“说话之前先想想你们秦家什么人,啧啧,秦汀语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秦汀语脸色刹那间变成猪肝色,他知道了吗?那……
裴靖东也不管秦汀语这脸色是猪肝色还是白如纸,自顾自的说出他来这儿的目的。
“小语呀,我奶奶年纪大了,所以可要顺着她点的。”
秦汀语望着关了的病房门,双手抓住被子抓的死紧。
贺子兰这次死定了,可是贺子兰要是知道自己也参与其中,她怕贺子兰会不管不顾了。
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么一想,秦汀语就喊了易敏菊进来拿了手机给她。
“妈,我想吃你做的……”秦汀语打电话就说她想吃东西了,跟她平时打电话说的内容一样,她得先让贺子兰到医院来,有些事儿,是不方便电话里说的。
贺子兰接到电话时,正打算去医院呢。
因为老怪物起床了,说的话又阴阳怪气的,她真是看一眼都懒得看的。
接到秦汀语的电话时,皱了下眉头,心想大上午的喝什么鸡汤呀,也不嫌太腻的,想当初她……
呃,不过最后还是吩咐司机把车子开到福记去。
她总来这儿吃饭,没到地方前就打了电话,让先做着。
等到了地方,去取了东西,又奔医院去了。
前后没费多少时间,秦汀语就见到贺子兰了。
一看到福记标志的餐盒,还是司机放下的,秦汀语的脸色就没多好看。
看吧,贺子兰对她好,能好到哪儿去?
“又是福记的,你就不能给我做一点吗?”秦汀语这怀孕后期,嘴巴也叼着呢,特别想吃点家常菜,可是也就易敏菊会给她做一点。
你想让贺子兰下厨,那是异想天开的。
“都是一样吃,再说了,我又不是大厨,做的也没福记的好吃。”贺子兰说着拿了碗盛汤给秦汀语。
秦汀语喝了一口,又看一眼贺子兰,意有所指的提醒着:“你最近在家里是不是做饭越来越少了……”
说到这个,贺子兰脸上就扬起了笑脸。
当然做的少了,有柳晴晴个傻妞在,天天跟免费保姆一样,做的菜又好吃,所以自己自然不用再进厨房了。
秦汀语摇摇头,继续喝鸡汤。
果真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秦汀语的心里已经在为贺子兰默哀了。
不过后路,她还是要给自己留下一点的。
片刻之后,贺子兰就虎着一张脸,嗷嗷的乱叫唤。
“你说说,我为这个家这么多年,你说说,他们怎么就……”
秦汀语听得头疼,觉得贺子兰说的都是屁话,什么叫你为这家多少年。
别说你贺子兰没为裴家做过什么,就是做过什么,就凭你对裴红军做的事儿,足够让你死一百次都嫌少的。
秦汀语在国外是读的公关专业,那也不是白读的,她要想真心劝说一个人的话,自然不会失败。
特别是像贺子兰这种胸大无脑的老女人,那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的。
“你想想吧,裴红军那样的男人,能给你什么,你现在把他祸害成这样了,你以为他能饶得了你,而且裴靖东都来找我说过了,我觉得在这种时候,你倒不如主动的退出。果让他们出手的话,你想想,你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带着秦汀语这一席劝说的话,贺子兰心事重重的就回了裴家。
回到家里,那心中就更是不安了。
柳晴晴的装扮上,已经不是小姑娘的装扮了,因为柳晴晴换掉了她最喜欢的米白色,穿上了宝蓝色的衣服。
宝蓝色,那是裴静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贺子兰其实喜欢大红色,可是为了迎合裴红军的喜好,所以就逼着自己习惯了宝蓝色。
但是现在,一个家里出现两种宝蓝色,那代表什么,因为有秦汀语提前跟她说过,所以她懂的。
“看看,我家晴晴年轻就是好呀,穿什么颜色都这么漂亮。”
赵老太太笑眯眯的说着,那就跟亲娘看女儿一样,越看越满意。
柳晴晴羞涩的一笑,拽了下自己的衬衫。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这样的颜色和款式,虽然成熟了一点,但刚才在屋里照镜子时,就看到,这种颜色其实很适合她,映的皮肤更白了一点。
“子兰呀,给军儿打个电话,让他晚上回来吃。”赵老太太笑呵呵的吩咐着。
贺子兰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就去沙发上会着打电话。
电话里,传来比较杂乱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