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徭心底一直惦记着伦恩白天的话,在梦里把线索串联了一遍,画面一帧帧闪回。
顺序有些紊乱,但地点确实是发生在戴维斯家族的古堡,周围有不计其数的佣人仆从,有鲜花钢琴,有伦恩跟看不清面目的女爵。
没有卡莱尔……
时间一天天变化,有些像伦恩所说的没错,有些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她是在戴维斯家族里学会了很多东西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栽培。
顾徭恍惚中看到了个实验舱,一个缩小版的自己,身上插着各种检查仪器。
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蕾丝长裙的贵族女人,冰凉的手心,一伸手盖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女人在跟穿着雪白长褂的医生讨论着什么,凌厉高贵的眉眼,伸着修长雪白脖颈,态度倨傲的挑起下巴,发火的时候,眼尾不小心浮现出了两条细纹。
她慌忙撤回盖在顾徭脸上的手去撑自己的眼角,担忧而怜惜的抚摸自己的脸,显然格外在乎外貌。
顾徭看不清楚这个贵族女人的脸,但却看到了隔壁床上躺着的病人,是同样幼年的卡莱尔。
他像只无助的幼崽,碧眼黯淡无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身上绑着一条条插管,几乎把他整个包裹,一旁冰冷的机械闪着光,看的人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卡莱尔生病了,顾徭一直知道这件事。
可到底是什么病?病得有多严重?现在有没有痊愈……
这些顾徭并不清楚,梦里更不可能找到答案。
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顾徭被桥洞里痛苦的呻吟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看了下时间。
凌晨四点半,隔着两个人的距离,一个裹着舅牛仔外套的男人紧贴在桥洞上,大口喘气,眼神无神又暴躁,痛苦到不断用拳头摩擦地面。
顾徭偏头看了这人一眼,心底已经大概清楚。
不用问也知道,肯是吸食了不该碰的东西,现在瘾犯了,深更半夜又搞不到东西来,只能苦熬着。
对于这种自讨苦吃的人,顾徭没有半点儿同情心,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牛仔男闹出的动静虽然不算大,但顾徭睡的轻,躺下去半个小时,一直难以入眠。
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五点多了,顾徭索性起身把报纸扔掉,懒洋洋穿上外套,直接离开了桥洞。
东方天空已经露出了白色鱼肚,天色虽然还不算大亮,但已经能看清路了。
独自走在种满香樟树叶的马路上,少年挺拔的背影潇洒落拓,一阵南风吹过,遒劲的树枝上几片微黄的树叶摇落,正巧掉在了她削薄的肩膀上。
顾徭随手掸了掸叶子,悠哉的坐在推车前,拿起两张纸袋盖在脸上,准备再补个觉,随缘营业。
这一觉睡得很香,直到路上有车开过去,她才被鸣笛声给吵醒。
“嘎嘣”两个硬币丢在了罐子里,清脆的一声。
“两个煎饼。”
顾徭掀开脸上纸袋子,朦朦胧胧的开始营业,刚磕了两个鸡蛋,一抬头看到了一张刚刚见过的脸。
牛仔男脸色仍然有些难看,嘴唇皲裂看上去跟重病一样,没有一点颜色。
顾徭瞟了他一眼,把东西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