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徭收回目光:“吃饭去二哥。”
穆深看了眼余松:“我可以给你一个下午,先回家吃饭,晚上八点之前,过来告诉我答案。”
余松如释重负,跟着他下楼,见顾徭在楼上没有跟过来,他侧了侧身,边走边说:“穆爷,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对我具体描述一下顾徭的症状,比如,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之类的……”
穆深眼神紧了一下,脚步没有停顿,直接把人送出了门外:“她情绪有些极端化,平时不至于失控,但偶尔也会展现出暴力倾向。”
余松认真的记着,想了想又问道:“别的呢?异常举止有没有?”
穆深回忆了一下,握在掌心里的门把手缓缓松开:“只有一次,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自言自语,但离得太远,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余松眉毛拧紧,几乎皱成了一条毛毛虫:“这种情况很可能是人格分裂症,或者也可能是臆想症,请注意些让她远离刺激穆爷。”
他说完刚走,曲迟就按点送饭来了。
穆深饭盒接了过来,人都没让进门。
给出个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她正在治疗期,不能被人打扰。”
曲迟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心在滴血。
人不让见,那好歹把我的饭留一份啊……
啧啧啧,看了看要下雨的天气,他悻悻的钻进车里离开。
穆深进门看了一眼,少年已经拿好了碗筷,含笑坐在了餐桌前。
想着早上没让她吃饱,穆深先给她盛了碗汤:“喝了再吃硬菜。”
顾徭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一顿饭吃了八分饱,躺在沙发上看手机。
她瞧瞧瞥过去一眼,若无其事问道:“二哥,这个心理医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穆深正在看着邮件,闻言目光并没有从上边移开,从容不迫道:“你如果配合医生,他就不会对我告状,心虚什么?”
顾徭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二哥,你瞧他问了两个小时,自己都要哭出来来了,看上去也不像有收获的样子。”
穆深似有所感,放下手边事,目光微灼抬头看向她:“你实话实说徭徭,这一次有没有配合医生?”
顾徭淡淡的点头,一口咬定:“我配合了。”
穆深摇了摇头:“最好。”
身后没关的窗户被风响,外边下起了淅沥的大雨,他走过去伸手关紧拉,一双修长的手,指节分明,宛若能工巧匠浑然天成的镌刻。
“你知道自己会突然发生变化吗徭徭?”他看着玻璃窗上的镜面,上边影影绰绰的倒映出少年清隽恣意的身影,精致无暇的五官。
穆深指腹按在微冰的玻璃窗上,目光有些幽眛深沉,抚摸了一下镜像里少年栩栩如生的眉眼。
顾徭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些回避的意思,但是一想到面前的人是他……
他是她第一个尝试相信的人。
少年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清冷如玉的一张脸露出了几分烦躁的表情,缓缓的眯了眯眼:“我知道又怎么样?就算我知道,也没有用的二哥。”
“你上次不是看到了吗二哥,她一出现就要了顾家的三条人命,我一直觉得她是个懦弱的家伙,没想到……呵,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语气里说不清楚是赞许还是嘲讽。
穆深察觉到她的情绪开始变化,心底被刺痛了一下,意识到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问她这些东西。
“别想了徭徭,有我在。”他打断了她的话,走过去拥抱了她一下,紧握住少年有些生凉的手。
少年眸子清澈潋滟,却缓缓的眯了起来,神色带着几分失控的危险,突然郑重的看着他:“我想让她消失,我一直想让她消失二哥。”
穆深并不意外,目光平静宽容,用手心温度逐渐暖热她手:“为什么?”
顾徭沉了一口气,眼睑微微垂下:“从前每次遇到危险,她都是选择逆来顺受,从来都不会还手,每一次都是,她太自私了,她闭上眼了痛苦会消失,我却没得选。”
“如果只是懦弱就算了,可是不是的,她上次动手杀人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她藏得那么深,在顾家九年都没有暴露过一丝破绽。”
穆深虽然看不到少年心底在想些什么,却能感受到她在用力紧握他的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穆深尝试理解她的思维,把处置了顾家的顾徭,跟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分开想象成两个人,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害怕她吗?”
顾徭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三岁之前我就像是她的另一双眼睛,我能看到她经历的一切,但却感受不到她的情绪,痛苦跟快乐都不能。”
“直到妈妈死了,我跟她一起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敢去,整整在里面待了三天三夜,我开始能感受到一些东西了,比如……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