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信步走到台前的一趟桌案之后落座,身后的杨勋等人也分左右各自坐下。朱振环视场内一周,微笑点头道:“来此之前,本伯还曾心中忐忑,这请柬倒是发出去不少,可是到底有谁能给本伯薄面大驾光临,却实在是心里没底,万一来者寥寥,岂
不是大伤脸面,日后无颜见人?幸好诸位赏脸,看着淮安才俊济济一堂,本伯总算是放了心……”
“哈哈”
场内的世家、商贾们发出一阵轻笑。之前见过朱振的只占了极少数,大多数人对于朱振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而朱振霍山一战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了淮安又是接连坑了几大世家一回,这名声自然可
以想象,绝非什么良善之流……
但是现在观之,此人言语诙谐,并不以势压人,看上去到是一个容易相处的。
“好了,大家都是淮安豪富,每个时辰几万两上下,本伯就不耽搁诸位的时间了,咱们言归正传。”
朱振抬起手,制止了场内的议论纷纭,正色说道:“此次会议,既是盐场的招商会,亦是市舶司即将运营的通气会。不过事有先后,咱们首先议定盐场招股之事。”
说着,对杨勋抬抬手,示意由他主持。
杨勋自然不会怯场,相反心中还隐隐有兴奋之意。只要想想能将这么多世代盘踞淮安的豪族操纵与股掌之间,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他面容肃整,看着场内诸人,说道:“本官幸蒙伯爷信任,在幕府担任西席,姓杨名勋,应天人氏,我想不少人肯定听说过我的名号。”对自己略作介绍,杨勋续道:“此次在朐县范围内共开辟盐场一十五处,其中除五处乃是淮安水师私产之外,余者十处皆会对外招股,每一处盐场分为百股,每一家上限为
三十股,每一股低价为一万两,有意者可自行竞价,在纸上填写自己的心里价位,价高者得。”
场内顿时哀嚎一片。
竟然是自行竞价,价高者得!
这一招实在是太过于阴损啊!到如今朱振在盱眙使用过的招数,已经被有心人了解到,并开始在淮安发散,其中的并不深奥的玄机自然众所皆知。价格给的低了,自然是得不到这个股份;可若是给的
高了,往往会变成冤大头。总之,只要你想得到盐场的股份,就必须给出远远高于实际价位的数额。
不过这底价尚算良心,并不是高的离谱。每股万贯,每块盐场的总价就是最低百万两,对于一个跨时代的的盐场来说,的确不贵。须知这盐场若是当真按照朱振所言毋须薪柴熬煮,那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长
久买卖,子子孙孙都受用不尽!
当然,想要以低价购得股份肯定是不可能的……
很快,自有朐县的官吏手捧着一份份“竞标书”分发到诸人手中,待其填好数额之后,再行收缴。
诸人左看右看,犹豫不定。
张素卿心中感叹,朱振的这一手竞价招标据说在盱眙便玩了好多次,但是每一次都能产生很好的效果,不得不服。
他坐在第一排,与朱振相距不远,示意的看了张素公一眼,张素公心领神会,立刻朗声问道:“敢问伯爷,若是盐场的产量并不是向您所说的那般高产,又当如何?”
场内陡然一静。
朱振面上带笑,看着张素公说道:“本伯给各家的请柬,这位兄台可曾见到?”
张素公亦是笑容满面,拱手说道:“自然是见到的。”
朱振点点头:“请柬之上,本伯已经说明,若是不足五十万斤,自有本伯按缺额填补,就算是补不上盐,也自会补足钱财,兄台可曾见过这句话?”张素公言语恭敬,神情却是不卑不亢:“在下自然见过这句话,可是在下尚有疑问,空口无凭,在下要如何相信伯爷的话语呢?您是伯爷,朐县是您的治下,吾等巨额钱财
拿出去,若是您届时食言,吾等除了白白损失之外,却是无计可施,这不公平。”
此言一出,原本就肃静的场内顿时落针可闻。
不少人心中叫好,固然是张家公子,仗义执言,丝毫不惧朱振的官威,不愧是是新晋的张家双壁。
大家之所以犹豫,便是对于这一点的担心。
万一到时候朱振耍赖,谁能拿他如何?
可道理归道理,在朱振的威震江南的名声面前,却是无人敢提出质疑!
这相当于明晃晃的打脸,公开质疑朱振的人品和威信,谁敢不考虑后果?
杨勋等官员勃然大怒,就待发声训斥。
朱振微微抬起手,将身边的官员制止,双眼看着顾煜,淡淡说道:“出去!”
张素公愕然。
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让我出去?
自己此行可是代表着张家前来的!
你敢让我出去?
难道就丝毫也不忌惮张家的影响力,要如此羞辱张家?
张家子弟立刻有人豁然站起,双目喷火的瞪着朱振,咬牙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