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安愣住。
下一刻——“!”
“陈惊璆!不准!挠我痒痒肉!”
“别踩脚!我右腿麻劲还没过嘶——”
在客厅还没睡的盛外公回头瞟了眼厨房里盯微波炉的陈惊璆和懒散靠坐在红木椅的乖外孙,前者头发凌乱、脚背红红的,后者脸颊布满红晕,一看就知道两人才刚打过一架。
打架好。感情好才打架。
像他们这个年纪,不红脸、不打架就不正常,吵吵嚷嚷、热热闹闹讨人嫌才是青春嘛。
盛外公的笑脸就没下来过,他老早就察觉陈惊璆太成熟,而安崽太冷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克制礼貌,从没勾肩搭背,说话时相距至少一米。
但哪有朋友生疏成这样?
现在闹脾气才对。
盛外公今晚做了猪脚面线,高汤和面线分开存放,陈惊璆热好后端出来。
高汤浓香,面线筋道,配料丰富,盛明安拿起筷子,瞟了眼头发凌乱的陈惊璆,抿起嘴角低头让大碗藏住笑意。
陈惊璆抬眼,撇开脸,回想他刚才在地下室幼稚愚蠢的行为也觉得不可思议,没忍住也笑了。
他开口:“抱歉……”
“?”盛明安搅了搅面,闻言说道:“我知道你没恶意,是跟我闹着玩。朋友打闹很正常,我没生气。”
陈惊璆笑了笑,卷起面条继续填饱肚子。
他知道盛明安不会把刚才的打闹当真,但他需要再三确定才能真正放心——他知道盛明安其实对两人是朋友的关系心存疑虑。
或许连盛明安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相处模式有多客气,他像远方来做客的客人,也像个借住盛家的租客,怎么都不像是盛明安认可的朋友。
之前是陈惊璆刻意的保持距离,盛明安却默认这才是正确的相处模式。
说明在他心里,陈惊璆就应该是个不容易靠近、不适合靠近的人。
他可以给予关心和帮助,却不会再靠近一步,不会像普通朋友那样勾肩搭背、交付信任。
陈惊璆始终记得盛明安第一次朝他伸出手,在医院病房对昏迷的他说出不要变坏的话,那仿佛是预言一样的恐怖的话,从某个层面而言已经表明盛明安对他竖起了防备。
因为没人会完全信任已经被打上可能会变坏的标签的人。
年初去申市,盛明安和他办事的地方南辕北辙,陈惊璆还是用帮盛外公带礼物的借口去见盛明安,可以说一半私心、一半是为了动摇盛明安的心防。
今天一回津市,马不停蹄赶来见他,是担心、也是想让盛明安破开心防,牢牢坐实他们是朋友的羁绊。
陈惊璆承认他不是普世意义的好人,哪怕做足关心的情态里也有几分刻意算计,可他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少得可怜。
他如此贫瘠,以至于不得不事事斤斤计较、小心算计。
既然是盛明安主动对他伸手说出是朋友的话,他就应该履行承诺,不该还心有顾虑、留存四五分戒备的余地。
而盛明安现在的回应已经足够陈惊璆心满意足。
不过他没能得意太久。
“和朋友打闹并不会友情破裂,爸爸是对的,他没有骗我。”盛明安弯着眉眼说。
他的声线有些清冷,说出来的话语却处处透着不谙人情世故的天真,只有这个时候才隐约暴露出他是as患者的部分病症。
陈惊璆心想盛明安的家人肯定很爱他,所以他提起父母时,语气充满深深的怀念,而这些恰恰都是他永远理解不了、永远不可能拥有的血缘亲情。
但是无所谓,他没有过期盼。
他只是喜欢盛明安怀念和关爱亲人时的模样。
“我和我最重要的朋友从来没有嬉笑打闹过。”
唯一一次最亲密也是最后一次的碰触是那个人把他拉出火海后,给了备受惊吓的他一个安抚的拥抱。
陈惊璆脸上的笑立时僵硬,看上去颇为滑稽。
他的眼珠向上翻,像动画里的人物那样缓缓移动,机械而吊诡。
“最重要的……”像舌尖和牙齿冷得相互依偎而勉强挤出来的话:“朋友?”
“啊……”盛明安想起前世的救命恩人,被他视为最重要的朋友,“特别重要。等我找到他,如果他同意,或许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那么尊重他最重要的朋友的样子很温柔。
温柔得无比残忍。
“我期待……”陈惊璆很快恢复表面的平静,手背青筋爆起,重复一句:“我很期待……”
原来不是唯一,也不是最重要的。
《光明日报》、《人民日报》、《凤凰网》等蓝v官媒接连报道,不仅电子报,连第二天的纸质报纸都特别加刊报道盛明安。
党媒尚且如此,其他新媒体、娱乐博主的报道更加夸张,一个个化身uc震惊部小编,恨不能将华国上下五千年的华丽辞藻加诸盛明安身上。
不过人民喜闻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