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自是不肯要她的钱,“不用了,元妈,我刚刚从酒楼预支了二百两,应该够用了。”
元妈将钱袋放在桌上,“你还是拿去吧,我看你这一折腾,没个几百两怕是不行的。我除了买做面的材料,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这些你先用着,要是不够,我那里还几样值钱的物件儿,送到当铺,少说也能抵个几十两……”
叶知秋知道她那点家当多半都是老邱留下的,每一样都是念想,哪里能让她当掉?
“元妈你千万别去当东西,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等忙过这一阵儿,我会再想办法赚钱的。”
元妈淡淡地哼了一声,“开完荒要种地,种完地要侍弄,还能有个空闲的时候?你不用跟我矫情,我这钱也没打算白给你。等你有了收成,算上利息还给我就是了。”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叶知秋也不好再推辞。于是将钱袋收起来,笑道:“行,到时候我还你双倍。”
元妈脸上有了笑纹,“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法子,日后我有了钱就去找你放贷,回回赚个双倍。用不了几年,我也能攒座金山出来了。”
阿福还是第一次听见元妈开玩笑,感觉有点儿怪怪的,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还是元妈吗?”
云罗在旁边听见抿嘴偷笑了一下,趁空插话进来,“叶姐姐,哥哥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他要留在山里帮我盯着那些干活儿的人。”叶知秋有些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啊,最近忙了点儿。过两天我给他放假,让他来看你。”
“没事的。叶姐姐。”云罗赶忙摆了摆手,“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还是让哥哥好好做事吧,不用特地过来看我。”
几天不见,叶知秋感觉她出落得愈发娴静秀丽,俨然已经是小淑女一枚了。心想还好她住在元妈这儿,要是住在小喇叭村。说不定也和阿福一样变成野丫头了。
正庆幸自己没有毁掉一棵淑女的好苗子,就听元妈来了一句,“我看龚阳这孩子不错。”
叶知秋岂会听不出这话的言外之意?她不想当着云罗的面谈论这件事,便笑着含混过去,“是啊,龚阳很勤快,做事也很认真,是个好帮手。”
元妈似责备又似惋惜地瞥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又闲聊片刻。叶知秋惦记着回去发工钱,便带上阿福和多寿离开面馆,到附近的钱庄换零钱。
她没动娄掌柜给那两张的银票,只把从元妈那儿拿来的几十两兑成铜板。担心引人注意,不敢一次拿出太多银子,走了三个钱庄才换好。
回到山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龚阳正站在山口张望,看到她回来了,面色一喜。快步迎上,“叶姑娘,怎么样,筹到钱了吗?”
叶知秋微笑地点了点头,“嗯,足够支撑到完工了。”
“太好了。”龚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叶姑娘一直不回来,我还怕今天发不出工钱,没办法跟大家交代呢,现在可以安心了。”
叶知秋将满满一篮子铜钱交给他。让他和多寿拿去对账分发。自己带着阿福四下巡视了一圈,见沟渠、塘坑和田畦三处的工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遂放下心来。
在十里八村青壮年劳力热火朝天的干劲之中,开荒进度很快。临近二月底的时候,六十多亩田畦便已开垦完毕。随后几日,占地十余亩的塘坑,以及加起来足有几千米长的沟渠也先后完工。
叶知秋遣散了大部分雇工,只留下小喇叭村的二十几个人修塘基,建鸭舍鹅棚,并进行收尾工作。
三月初,人们“盼望”已久的倒春寒终于携着一场罕见的春雪到了,接连两场,来势汹汹,让已经复苏了一半的大地饱受摧残。
叶知秋抢在冷尾暖头,在施好基肥的田畦中栽上了土豆。天气回暖之际,撒过生石灰的塘坑也已空置期满。
开闸通流那一天,站在半山腰望去,只见水流奔腾,池塘泛波,场面蔚为壮观。
老牛叔和小喇叭村几个来开过荒的人,特地放下耕播的活计赶来参观。看完之后,都有些不敢相信,那如棋盘一样纵横交错的水道,是他们亲手挖掘出来的。
活水注泄数日之后,投放第一批水草和鱼苗。水草和鱼群稳定之后,五百只鸭雏和五百只鹅雏便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同时成为这里常驻居民的,还有龚阳和那只名叫黑风的猎犬。
忙碌的季节,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四月底。这天叶知秋正和龚阳、阿福忙着往池塘旁边插栽竹子,便带着踏雪和一个人兴冲冲地跑了来,“姐姐,你快看谁回来了?”
看到刘鹏达的时候,叶知秋有了一瞬的愣怔。
数月不见,他的个子又长高了一些。穿一身淡青色的儒生长袍,髻上包着同色头巾,腰间束一条颜色略深的宽布腰带,使得整个人看来清瘦狭长,犹如刚刚栽下的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