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赶忙拿出随身带着的小本子,将她说的话记了下来,又反复读了两遍,才语带愧意地道:“罐头生意越做越好,知秋姐姐最近忙着种菜,也没怎么提点我,我好像有那么点儿得意忘形了!”
“你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很好了。”叶知秋在将肩上拍了一拍,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回头望去,只见张弛站在两丈外的地方,依旧板着一张脸,可脑门上分明写着“我找你有事”五个大字。
“张大哥,你有什么事吗?”她微笑地问。
张弛没有答话,面无表情地瞟了阿福一眼。
阿福眨了眨眼,立刻会意,“那个,知秋姐姐,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叶知秋回应,便抱着本子,一路小跑地去了。
张弛往前走了两步,才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叶姑娘,往京城送信的事……”
“啊,对了。”叶知秋猛地想了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把这事给忘了。”
她并不是找借口,她是真的忘了。前半个月她一门心思研究蔬菜大棚的覆膜,睁眼闭眼都是漆油布料和调配比例,根本没有闲暇想别的。
回来之后,又忙着盖棚种菜,每天一起来就泡在棚子里,吃饭都是葫芦做好了给她送过来,晚上回去洗一洗倒下就睡了。偶尔闲下来,也是写写画画,满脑子想的都是蔬菜大棚的事情。
最要命的是,她不记得自己这段时间见过张弛。也许见过,只是她没有留意,更没有把他送信的事情联系起来。
她在忙些什么,张弛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不是故意,否则也不会忍耐一个月,直到今天实在憋不住了才来找她,“叶姑娘不必跟我道歉,我只是想问一问,我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叶知秋略一沉吟,“后天怎么样?我今天晚上,不,一会儿就去写信。东西一时半会儿准备不齐,所以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多等两天。”
“没关系,托叶姑娘的福,我现在精力非常充沛。”张弛一板一眼地道。
他本意是宽慰叶知秋,减轻她的愧疚感,可没想到,她听完这话表情更窘迫了,“张大哥,真是对不起,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先回去休息,我马上去安排。”
目送她风风火火地走远,张弛才回过味儿来,摸着下巴嘀咕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叶知秋将所有能动员的人都调动起来:老牛叔和龚阳进城买车买马,顺便采购一些路上要用的日常用品;多寿和马家的祖孙二人负责收土豆;阿福和董武家的大丫头帮忙准备制作番茄酱和辣椒酱的材料;她自己则回房写信。
上一次写信字字艰涩,这一次却顺畅得很。开头简单地问候了一声,便将张弛的事情直截了当地说了,再道一句“保重”,署上自己的大名。
短短几百字,占了不足两张纸,装在信封里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她托着信坐了半晌,倏忽失笑。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到底为了什么纠结大半个晚上?果然是庸人自扰。
想了想,将那封信放在一边,又提起笔来,洋洋洒洒地写了数页纸。吹干折好,放进信封里,再写上“沈公子收”几个字。
忙忙碌碌之中,很快就到了出发那天的早上。
一辆不太起眼的篷厢马车,里面大包小裹地装了不少的东西,只留下供一个人躺坐的空间。
张弛换下短衫长裤,将自己那身玄色的劲装穿了起来。配上漠然的气度,冷毅的脸孔,颇有种“生人勿近”的威慑力。
叶知秋将一柄打造还算精良的铁剑交给他,“张大哥,带着路上防身吧。”
张弛原来有一柄宝剑,掉落山崖的时候丢失了。后来他到崖下找过几次,都没有找到,想是被什么人捡走了。
他大概没想到叶知秋会给他准备武器,微微一愣,赶忙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多谢叶姑娘。”
“不客气。”叶知秋微笑地望着他,“张大哥,祝你一路顺风。”
张弛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将剑挂在腰间,对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一抱拳,“诸位保重,后会有期。”
等众人一一回应了,便跳上马车,挥鞭驱马,疾驰而去。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叶知秋轻轻地舒了口气,心里又隐隐失落。
这一次,她跟那个人之间的联系,算是彻底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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