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株沐浴在绵绵春雨之中的幽兰。清雅不失娇柔,纯净不失妩媚,让人心向往之,却不忍攀折亵渎。脚步盈盈地走来,随时都会羽化成仙一般。
她没有照过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衣着臃肿,嘴唇干裂,头发凌乱,风尘仆仆,跟这个不染凡俗的女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想,在别人眼中,她应该很像一只笨重的狗熊吧?
听了那女子的话。凤况一拍脑门,“瞧我,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叶姑娘快快请起。”
叶知秋道了声谢,依言直起身来,又对那女子道了个万福。虽然她能看出这女子身份不俗。可也不敢随便称呼,弄错就麻烦了。
宣宝锦珊珊上前,将她扶起来,顺势拉住她的手,鬓角眉梢都染着轻柔和善的笑意。“王爷与我不喜繁文缛节,叶姑娘以平常之礼相见便罢了。”
叶知秋只觉那手细如凝脂,柔若无骨,微凉如软玉的触感让同为女子的她也不由心神一荡。
不知道是不是她小人之心,总觉这女子话里有话。乍听是在客套,可细一琢磨,倒像是在挑剔她只行了平常之礼。
因为有这层疑虑,再开口的时候便把姿态放低了一些,“民女在乡野之中散漫惯了,不怎么懂得规矩。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哎,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凤况笑着接过话茬,“我和九哥向来不分你我,他的人就是我的人……啊,这么说不太合适。总之,你不必客气,把这里当作自己家,随意一些就好。”
叶知秋微笑着应了声“是”。
“来,坐吧。”凤况招呼着她,便先行在主位上坐了下去。
宣宝锦没有去他旁边落座,而是拉了叶知秋的手,在下首一并坐了。待下人重新上了茶点,便细细询问起来,“叶姑娘一身风尘,面有疲惫,想是赶了很远的路吧?”
“不算太远,我是从清阳府过来的。”叶知秋如实回答。
他们既然知道她这个人,不会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没有隐瞒的必要。
宣宝锦眼波轻漾,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又不乏钦佩地感叹,“清阳府距离此地数百里之遥,叶姑娘披风覆雪而来,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吧?”
叶知秋微微一笑,“有侍卫帮忙打点,没吃什么苦头。”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与侍卫同行,想必有诸多不便吧?”宣宝锦眼带疼惜,温柔地看着她,“真是难为你了。”
“只是一起赶路而已,没什么难为的。”叶知秋笑容不变地答,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人特地强调“未出阁”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好像影射她跟侍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凤况听两个女子聊了半天,不甘寂寞地插话进来,“叶姑娘是来探望九哥的吧?”
叶知秋不知道凤康都跟他说了什么,说到何种地步,谨慎起见,还是不要说出私人关系为好,便用公事含糊过去,“菜田出了一点问题,要和雪亲王当面商议,请他定夺。”
凤况眉眼含笑,了然地“哦”了一声,按下这头不提,转而问道:“那么叶姑娘到我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因为宣宝锦插在中间,叶知秋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现在他主动问起,自是求之不得,“是这样的,来的路上,我看到不少逃难的百姓因为露宿过夜冻死冻伤,所以就想请王爷做主,给他们搭建一些避风取暖的设施。”
凤况没想到她是为这事而来,一怔之后,叹息道:“叶姑娘有这份心,实在难能可贵。你说的这件事,我和九哥也考虑过,甚至命令守城兵士在城外搭建草棚和军帐。
可地面封冻,搭建的草棚根基不牢,很快就会被风吹垮,况且大雪封路,运送艰难,也没有那么多的木材和茅草。
军帐数量有限,不能让每一个灾民都能得到庇护。他们为了争夺一顶军帐,往往大打出手,造成死伤和混乱。
基于这种种原因,只能让他们露宿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叶知秋便接了起来,“王爷,我有解决的办法。”
“你有办法?”凤况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他和凤康将旬阳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聚在一起,商量了很久,也没找到妥当的办法?她一个小女子会有什么办法?
叶知秋起身,将先前写好的东西双手呈上去,“王爷先看看这个。”
凤况伸手接了,细细地翻看了一遍,神色间有些惊异,“雪屋吗?”
“是。”叶知秋点了一下头,给他详细解释,“草棚和军帐都需要大量材料,实施起来当然困难。旬阳府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雪,可以就地取材建造雪屋,让灾民们用作临时的避难所。
雪屋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造起来方便。不需要官府出人工,可以给灾民们做一下示范,发动他们自己动手。”
凤况有些犹疑,“听你说倒是不错,可用雪建造的屋子,不是很容易坍塌或者融化吗?”
“把雪压实就不容易坍塌,至于融化,那就更不会了。外面没有达到雪融的温度,里面就不会融化。只要按照我画的结构建造,在里面生火都是可以的。
雪屋建好之后,用明火炙烤墙壁,让表面结成冰层,那样会更牢固一些。”
凤况听她语气笃定,说得头头是道,也觉得此法或许可行。翻看了一下她画的图纸,指着上面一个长方形的棚子问道:“这个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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