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莎娜也不以为意,目光往叶知秋脖子上扫了一下,便惊呼起来,“叶姐姐,你流血了!”
梁太后的心猛然一沉,急忙抬眼看去,只见金簪尖锐的一头深深地压在雪白的脖颈上,不断渗出殷红的血迹。沿着簪柄汇聚成滴,落在雪白的衣领上,格外触目惊心。
而举着簪子的人浑然没有流露出疼的感觉,依旧气定神闲地望着她,好像方才那一段插曲根本不存在一样。
包括穆皇后在内的人都暗自抽了一口冷气,心道这村姑心肠也太狠了,那是自己的脖子,又不是别人的脖子,亏她下得去手。
芸妃唯恐叶知秋真的伤了自己,忙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面向梁太后福下~身去,“太后娘娘,来日方长,其它的事暂且搁一搁。您看这孩子一直在流血,请您开恩,允许臣妾带她回含香宫疗伤。”
“是啊,母后。”穆皇后也好言相劝,“这两位姑娘今日是来谢恩的,若在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传了出去,谁的脸面都不好看不是?”
“太后娘娘,老祖宗。”连声呼唤着,宣宝锦满脸愧色地跪在了地上,“是宝锦一再失言,让叶姑娘平白受累,千错万错都是宝锦的错……
请老祖宗息怒,还是给叶姑娘治伤要紧!”
这错认得含糊,话也说得耐人寻味。好像不是梁太后不问青红皂白下令验身,逼得叶知秋想要以死证明清白,而是叶知秋见事情败露,狗急跳墙,以死相逼,惹怒了梁太后一样。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那女人还要火上浇油地撩拨梁太后。凤玥暗骂宣宝锦的同时,也意识到这种说法能让梁太后尽快下台。尽管会让梁太后日后更加不待见叶知秋,不过叶知秋应该也不会在乎这种事情。
心下略一盘算,便起身跪下,“请太后娘娘息怒开恩。”
其他人生怕举手表决,被迫做了那风箱里的老鼠,巴不得尽快了结这件事。有人开了头,便呼啦啦地起身,呼啦啦地跪下,人云亦云地喊着“太后息怒”。
只有宁妃不肯站在“敌人”那边,替叶知秋求情,别别扭扭地坐在位子上。
梁太后见台阶有了,作势瞪了众人一眼,“你们都是好人,就哀家一个恶人。罢了,都起来吧。芸妃,你赶快带那孩子回去,宣了太医给她疗伤。”
微微一顿,叹了口气道,“真是个倔脾气,哀家又没说不答应,怎么的就做出这等傻事来了?”
语气之中有无奈,还有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嗔怪。先前剑拔弩张的对峙,就被这几句话轻轻巧巧地带了过去,如同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画上了句号。
叶知秋也没打算真的自杀,见好就收地移开簪子,看也不看一眼,便将染血的簪柄插在了发髻上。屈膝跪下磕了一个头,直起上身仰望着上头两个位高权重的女人,字字句句真诚恭敬,“民女出身农家,没什么见识。
言行举止难免有鲁莽造次的地方,有冒犯之处,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见谅。”
穆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还叫没见识?今天这阵仗,换成旁人,只怕不仅仅是流点儿血就能完事的。即便是当年意气风发的穆丽君,也没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梁太后也因没讨到什么便宜,暗暗咬牙切齿。心里安慰自己,日后有的是整日她的机会,嘴上威严不减地道:“行了,不用多礼了,赶快跟芸妃治伤去吧。”
“谢太后娘娘,谢皇后娘娘。”叶知秋给她们磕了头,起身对坐在两旁的人各自道了个万福,“各位娘娘宽坐,恕民女失礼,先行告退了。”
尽了礼数打过招呼,还不等迈步离开,凤帝便差全德来传达口谕,叫莎娜去御书房接旨。
于是兵分两路,莎娜跟全德去前殿接旨,叶知秋跟芸妃和凤玥到含香宫疗伤。
闹腾了这么久,梁太后只觉身心疲惫,略坐了坐,便叫一众嫔妃、王妃、公主都散了,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窝去。只留下宣宝锦一人,扶着她回后头的寝宫休息。
不提宣宝锦如何旧事重提,跟梁太后哭诉自己改嫁是多么情非得已,又拐弯抹角、含蓄委婉替叶知秋说了多少情。穆皇后回到栖凤宫,就见柳轻波早早在厅里候着了。
照面见过礼,便迫不及待地问:“姨祖母,情况如何?”
穆皇后在上首落了座,却不看她,低头抚平大红金丝的裙裾,轻轻地叹息道:“轻波啊,姨祖母劝你还是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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