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生了一个孩子……不,是她给了那些平平无奇的材料生命,让它们以另一种形式焕发出光彩,奇迹一样的光彩。
但她现在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丁忆然无端觉得烦躁,她甚至想毁掉蜡像馆里的所有蜡像。
除了丁一。
但是有些时候,她甚至想把丁一也毁了。
凝视他的时候,她经常痛恨自己的无能。
丁忆然整个人陷入一种狂躁又悲观消极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但是不能疯。
她需要创造出第二尊完美的蜡像,证明自己的成功不是巧合。
忆然蜡像馆跟前段时间已经完全不同了。
由于老板的喜怒不定,工作人员都无法继续待下去,各自辞职离开。
游客们也不来了。
由于上次会展的风头,他们都是冲着那尊男性蜡像来的,但现在丁忆然把他关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看,也不愿意接受客人们的定制。
游客们兴致寥寥。
甚至传闻那位丁大师疯了。
她是个天才,但昙花一现,真让人可惜。
丁忆然手头的工作没有任何进展,不想听见外面的任何声音,她干脆把蜡像馆关了,整天埋头在工作室里,一遍遍模拟材料,一遍遍失控。
蜡像馆二楼的黑气越来越浓重了。
再次熬到深夜之后,丁忆然趴在工作桌上昏睡过去,旁边立着的蜡像忽然动了一下。
先动的是漆黑的眼睫,轻轻一颤,黑眼珠转了转,斜向办公桌。
紧接着是脖子,手足,关节……
他缓步走到丁忆然身边,给她披了件毛毯,下楼出门。
……
凌晨五点,天濛濛白,裘家别墅的大门被一个陌生男人敲响。
保姆见他说不出什么缘由,只是想见小千金,就让他在会客室等着,直到天光大亮,才把消息传过去。
池缨没什么精神,揉着大眼睛到了客厅,穿着连体睡衣往沙发上一团,两只粉嫩的兔耳朵耷下来。
丁一跟着保姆从外面进来。
池缨蔫蔫地小口啜着牛奶,瞥见他之后,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瞪,惊讶极了。
丁一略微颔首:“你好。”
池缨白嫩嫩的脸颊鼓起来,气呼呼地说:“坏蛋蜡像!”
丁一失笑:“我不是故意不理会您的,但是现在,有些事情比较着急……”
池澈听说妹妹来了客人,还是个成年男人,纳闷儿了,叼着牙刷从楼上下来,刚走到中间,蓦地看清那人的脸,一声卧槽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连忙灌口水把牙膏沫子冲了,赶到客厅。
刚好听见丁忆然的名字。
池澈虽然有点慎得慌,还是问他:“丁忆然怎么了?”
丁一蹙起眉心:“她以前一直很温柔,宁静平和,始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从前段时间开始,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她变得执念深重,偏激易怒,甚至狂躁不定。给我一种感觉,只要能够获取灵感,她什么疯狂的事都可以做出来。”
池澈连忙挥手打住,喉头动了动,拧眉打量他:“这么了解她,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鬼还是妖怪?”
丁一细思:“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妖吧。”
“她的意念和天赋很强大,创造了我,我在她手下成活。”
池缨忽然明悟了,点点脑袋,奶声说:“那你就是灵喽,书画成灵也是有魂魄的,但是他们没有身体呢。”
池澈嘴角抽了抽。
这么看的话,雕塑,特别是蜡像成灵,还真是蛮方便的,连身体都有了。
他又问:“隔间里的那个聚阴阵怎么回事,谁布的养尸地?”
丁一的脸色略微沉下来:“我出现之前那里就有问题了,具体不清楚。”
“她现在有危险,我想救她,但力量微小。如果你能出手相助,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喔。”
池缨答应一声,听他们讲了一大串,没那么瞌睡了,于是起身回去换了小棉袄,捂上围巾出来,奶呼呼地说:“那我们走吧。”
丁一诧异了一下。
小家伙之前生他的气,又被忆然冷淡拒绝,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