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宏源离开的一段时间,谢瑾每日的生活就是在书房泡着。这几天,她将秦宏源书房的报纸杂志都细细看了一遍,遇到不懂的字词就记下来,看到了好的想法也记下来,慢慢的思索慢慢的研究。
直到过了十天左右的样子,秦二嫂突然打了个电话,问她绣品的事,她这才恍然想了起来。因为太过于关注着学习新东西,太过于关注如何融入这个社会,她倒是把答应过别人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表达了歉意后,谢瑾就将绣品拿出来,将上面松动的线小心翼翼的起开。那些线都是旧东西,早就没有了韧劲,不管再怎么小心,还是弄断了两截。
“鲁妈。”
谢瑾丢下手里的工具,将线在手指上绕了两绕,然后喊鲁妈。
鲁妈走过来,笑着问道,“太太有什么吩咐?”
“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绣线的?最好是那种百年老店。”谢瑾道。
鲁妈想了想,道,“长兴街那边有一家,好像叫锦绣坊的。就在太太常常去听戏的梨园不远处,那家的店开的最长,里面的线种类也多,太太若是想买什么,可以去那里问问,就是不知道还开不开。”
长兴街锦绣坊?
谢瑾想了想,让鲁妈出去叫车,然后换了衣服带着彩珠出了门。
到了长兴街,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因为不知道那家店具体的位置,而街上人又多,谢瑾就让司机将车停在不远处,自己带着彩珠慢慢在街上寻找。
两人慢慢走着,彩珠不时指着店铺的牌子跟谢瑾介绍,这家做的果子好吃,那家的花店种类最全,这边的衣服料子最便宜,那边的服务态度最周到等等。
谢瑾听着笑着,不时问些不知道的东西。彩珠也不多想,知道的都跟谢瑾细细的解答了,不知道的也多说,老老实实跟谢瑾说不知道。再说的时候,偶尔还会夹杂一些她听来的趣事,与其说口若悬河,不如说罗里吧嗦。
谢瑾忍不住想笑。
不过也因为有她在,谢瑾对这个时代又了解了很多。
两人走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鲁妈口中说的锦绣坊,问了别人,都说锦绣坊已经搬走了,具体搬到哪里却没有人知道。别的绣线铺子倒是见到不少,但里面的线都是崭新崭新的,连她手上绕的那个种类都没有。
有认识线的,就跟她说,那是好几年前的老线了,现在厂子都散了,早就不生产了,还给她推荐其他的绣线。如果是谢瑾自己绣东西,说不准还真的会买点,关键是她现在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有弄明白,哪里有那心思坐下来好好绣东西呢,于是便笑着拒绝了。
走了一通,彩珠有些受不了了,她掐着腰喘着粗气,捏着手绢扇着风,跟谢瑾央求道,“太太,这都找了好几家了还都没找到,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
谢瑾也有些累了,她点点头,看了看周围,指了指最近的酒楼,道,“就这里吧,我们就去这里喝点茶,顺便问一问堂官儿,看看他们知不知道。”
两人进了酒楼,柜台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性,面白无须,看眼神长相都颇为忠厚。看到谢瑾,他忙从柜台后走出来,笑着道,“秦太太,这是想吃点什么吗?”
谢瑾没料到对方会认识自己,有些愣了愣才道,“不用了,端点茶水点心来就行,我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歇歇脚。”
“好嘞,那我让伙计带您上二楼。”说着,喊了跑堂的过来。
楼里跑堂的是个二十来岁的伙计,头上带着顶灰不溜秋的帽子,听到吩咐,忙把人往楼上领。
到了屋里,跑堂的笑着询问,“秦太太,我们这里有新进的菊花茶,要不给您泡一壶上来?”
谢瑾点点头,道,“也好。”
跑堂泡了茶上来,正要下去,谢瑾叫住了人。
“我跟你打听个地方。”谢瑾道。
跑堂的停住脚步,弯腰笑着问道,“秦太太您说。”
谢瑾道,“我听人说,这周边有个锦绣坊,专门做刺绣方面的生意。我问了好几家都说搬走了,但是却不知道搬到了哪里,你有没有听说过。”
跑堂本来听说问他地方,脸上还带着笑容,听到锦绣坊三个字,脸色就有些变了,等谢瑾问完,他朝门外看了看,关上门小声对谢瑾道,“这就是您秦太太,我才说上一二,若是别的人问,我是断断不敢说的。”
怪不得那些人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谢瑾起了兴致,道,“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跑堂道,“那应该是今年的三月份,锦绣坊被督军府的人拿着枪围了起来,说是收到举报沈家窝藏了刺杀督军的罪犯,还带着海捕文书,当时就把锦绣坊里所有的人都给带走了。后来具体的情形不知道,只知道沈家母女两个,为了救沈老爷,把家里的铺面和房子都卖了要把人捞出来。”
彩珠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那捞出来了吗?”
“还捞出来?”跑堂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那可是刺杀督军的罪犯,就是跟督军作对的人,就算是沈家本来不知道,督军也不可能放过他。别说捞人了,使了大把的钱进去,连面都没见到。”
说完,他还对谢瑾道,“秦太太,您可别再去打听了,这可是城里的禁忌。若是被督军府的人听到,说不准会给您带来麻烦。”
彩珠慌忙捂住嘴。
谢瑾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两块钱递过去,“谢谢你的提醒,拿去买杯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