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大夫,叫大夫!”姜舞急急唤着。可旁边的人皆无动于衷。
“叫大夫啊,她这样必须看大夫。”
“姜舞姑娘,没有殿下的吩咐,我等不能擅做主张。”
姜舞秀眉蹙起,看着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南芙,她呼吸一重,“你们不去请,我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下,“姜舞姑娘,没有殿下的吩咐,即便你请来了大夫,大夫也不敢给她看。”
姜舞双眼倏然瞪大,“这是殿下吩咐的?”
几人未语,但姜舞已了然。
“小舞……我……我没事。”南芙虚弱劝道。
看着南芙这个样子,姜舞更难受了,她最好的朋友,她所看重的人,浑身是血在她眼前,她却束手无策,这种感觉太无力了。
就好像三年前,南姜一举被灭,皇宫遍布硝烟,后来,母妃在她面前死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任何办法。
苍白无力。
没有办法请大夫给南芙处理伤口,姜舞从自己那儿拿来仅有的一点膏药。
可南芙被打的皮开肉绽,她那仅有的一点膏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南芙疼昏过去,她也只能眼睁看着,无能为力。
云容珏回到府中,听闻姜舞去见南芙的事,勃然大怒。
“她一直没吃东西?”云容珏看向躺在床上,蜷缩着的小姑娘。
“是,奴婢也劝过了,但姜舞吃不下,而且吐了好几回。”
“找大夫来过没?”他问道。
侍女颔首,姜舞是云容珏看重宠信的人,她们哪儿敢大意,“大夫看过了,说是姑娘是受惊过度,也开了些药,但姑娘吃不下东西,那些药也不好入口。”
云容珏沉着眼,抬手一摆,侍女们知趣退出了屋子。
他走到床榻边,坐下,姜舞是看见他了的,但她羽睫轻颤,没有理会。
“肚子一直空着,肠胃会受不了,吃些小米粥。”他端起碗,伸手就要将她扶起来。
姜舞小手紧紧攒着,不语摇头。
“你必须吃点东西。”云容珏声音微沉下,将小姑娘扶起,他舀了一勺小米粥吹拭温了后递到她唇边。
然,小姑娘粉唇紧闭,迟迟不愿张嘴。“张嘴。”
姜舞不应声,片刻后干涩的唇瓣颤动,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小南,你让小南……看大夫。”她说道。
提及南芙,云容珏眼色顿然沉冷下,“她的事本王自有决断,妹妹无需过问。”
姜舞眉心紧蹙,“让小南看大夫,她浑身是伤,她会疼,会受不了的。”南芙浑身是血的样子历历在目,时刻揪着她的心,就好似千针万针,悬刺着她的心脏。
云容珏眼色微沉,没有动容和可怜,冷声开口,“这是她应受的,你听话,别再管她的事了。”
应受的……
姜舞虚弱的眼看着云容珏,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他要杀死南芙,不成却要这般折磨南芙。究竟,南芙做错了什么,要换以他这样的惩罚。
姜舞小手紧攥着云容珏的袖口,声音虚颤,“殿下,小南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她?!”她问道。
云容珏目光一顿,片刻后缓声:“她自是有她的错处。”
他没直接明说。
姜舞没办法接受他这样的说法,“殿下,你告诉小舞,小南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过错,让小南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云容珏对上小姑娘虚弱,却又十分坚定的双眼。
她素日柔弱,但倔强起来是难以拉回来的。
云容珏沉默片刻,慢声:“她打碎皇爷爷过世前给本王的最后一快玉佩。”
姜舞怔然,“玉佩……”
“因为一块玉佩,殿下就想要小南的命吗?”姜舞缓过神,更震惊。
云容珏眼色淡下去,“妹妹觉得那仅是一块玉佩吗?那是皇爷爷生前给本王最后的遗物,,她损坏玉佩还妄图欺瞒过去,本王留她一条性命已是宽容。”
姜舞呼吸一重。
云容珏看她,舀了舀手中的米粥,“妹妹要追问缘由,本王告知了,妹妹该吃东西了。”米粥再次送到她的唇边。
姜舞依旧迟迟未张唇。
大凉先皇的遗物被毁,是非小事,但……
“殿下,她已经挨了打,浑身血淋,殿下给她的惩罚应该也够了,小舞求殿下,给小南找个大夫吧。”她软声恳求。
即便小南有错,但被打成这样,已是受了莫大的惩罚,也是抵消了。
云容珏眼色冷下,“妹妹休要再给她求情,她,该受足教训。”
姜舞没注意到云容珏眼底略过的被他强压下来的那一抹杀意。
云容珏的话令她心骤然一凉,他还是不愿松口,不愿宽恕南芙。
南芙伤成那样,没有大夫来看,伤口不及时处理,这是另一种惩罚,她会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云容珏和姜舞两人,彼此都攒着深深的情绪,一个不肯退让,另一个难以接受。
“听话,吃东西。”他耐着性子,再哄道。
姜舞无力,摇头,她一点也吃不下,胃里如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小南的痛苦,云容珏的残忍,如两把刀,片刮着她。
“妹妹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底线。”云容珏冷声。
姜舞呼吸沉重,一双雾气满满的双眼定看着他,羽睫轻颤,“殿下若生气,惩罚奴婢便是,奴婢认罚。”
“姜舞!”
云容珏气恼,若换了她人这般气性,他早严惩不贷了,偏,是她。
他气恼,又有不忍。
“唔——”
姜舞没反应过来,忽然下颚一重,唇上一阵薄凉。她下意识伸手要推开他。
可撼动不得分毫。
云容珏以吻度粥,来回几次,小半碗粥空了碗。
姜舞泛红的眼涌着许许多多的情绪,看着他。云容珏对上她的视线,平静如水,片刻后唤来婢女,取来熬煮好的药。
她不愿喝,他不介意以这样的方式,再喂她喝完药!
门口,俞烈听见屋子里头时不时传出来的争执争吵声,还有委屈的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的动静慢慢停下,安静下来,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云容珏从里头走了出来。
“殿下。”
云容珏冷着双眼,沉着脸色,未语一字,径直离开。
俞烈跟上去,跟着云容珏到书房。
“去把前两日周大人,李大人折本拿过来。”云容珏说道。
俞烈连忙取来,递给云容珏。
蓦地,他看见云容珏手背虎口的位置有伤痕,是一排齿印,还溢着浅浅淡淡的血丝,“殿下!您的手。”
云容珏瞥看一眼,并不在意,“无妨。”
俞烈蹙眉,这伤痕白日的时候还没有的,而且看上去很新,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俞烈眉头皱的更深了,“殿下,是姜舞做的?”
云容珏没有否认。
俞烈担心看着云容珏,“殿下,恕属下多言。”
云容珏掀眸,看他。
俞烈撇唇,“方才在屋外,您和姜舞的谈话,属下听见了,您何不将实情告诉她,这样委屈自己,属下实在替您心疼和不值啊。”
“实情……”云容珏修长的手指弯起,一下一下,在桌上轻点着,“你觉得她能接受?”
俞烈眨了眨眼。确实,这实情,姜舞未必能接受。
“但难道殿下就要这么委屈着自己吗?”
“无妨。”云容珏淡声。
云容珏这么说,俞烈也无法再多说什么,但他是心疼云容珏的。
他跟着云容珏这么多年,看过他在楚音那儿遭受忍耐的不平等对待,和委屈,如今,他又为了姜舞……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翌日一早,云容珏沉着脸色,守在床边,床边还有一早就被请来的大夫。
昨儿个云容珏喂小姑娘喝了米粥吃了药后,大约一个时辰后,小姑娘又吐了,将吃下的那些米粥和药都一并吐了出来,且还起了高烧。
云容珏知晓后立刻赶了过去,一直到今儿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