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的那件带血污的白衣,你知道为什么它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你们面前吗?”
“为什么”
“因为我孩子就死在那件白衣下。”女人眼神暗淡下来,思绪却慢慢飘回从前。
“这孩子是我姐姐的,是我亲手养大的。”女人说道。
费清不说话,他看着女人,知道她已经进入回忆状态。也就耐心地等待,等待着她慢慢调整自己的思绪,等待她开口。
“姐姐那样爱他,但是他,他竟然可以那么绝情离开,留下我可怜的姐姐独自一人守着空窗,独自一人承受未婚先孕的非议和苦楚。”女人一边说着,情绪慢慢激动起来。
“然后呢?”
“然后,姐姐相思成疾,因病去世了。你知道她孤独死去的样子吗?你能体会一个女人夜夜相思流泪的样子吗?你知道一个女人独自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却依旧坚持自己,只想等到所爱之人承受的压力吗?”女人愤愤地说着,眼里流露出憎恨和无尽的痛苦。“那时候我每天给姐姐送饭,看到每一次她紧锁的眉,每一滴她掉下的泪,每一处难以言喻的苦痛,体会每一次她忍受的委曲。你能想象一个女人仅仅为了爱,可以变成一个骷髅吗?你能想象一人临死之前,两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去方向的可怜吗?我见证她所有的苦痛,亲历了她所受的折磨,我的心在滴血,那是疼我爱我的姐姐,可是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么多本不该她承受的东西。她那么漂亮,那么善良,甚至不忍心伤害一只蚂蚁,可是村里人人都可以说她是疯子,一个爱上了寺庙僧人的疯子,他们骂她,嘲笑她,侮辱她,说她不守贞洁,未婚先孕,还随便朝她扔石头。凭什么,我姐姐不是疯子,她只是一个陷入了爱情的可怜人罢了,真正害了我姐姐一生的,是莫行,这个人面兽心,披着人皮面具的狼。他龟缩在寺庙里,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害了一个女人性命,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懦弱无能,他甚至享受着无数人的敬拜和尊崇,享受着佛主的庇佑和恩慈。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置身事外,就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我姐姐要吞下一切苦果。”说到这里时,女人捶足顿胸,咬牙切齿,恨不得再把莫行的尸体炸出来,五马分尸,粉身碎骨!”
“所以,你就到寺庙里来复仇?”
“是的,我要替姐姐拿到她应该拿的东西,我要替她讨回公道,我要她含笑九泉。”女人这样说的时候,心也在滴血。她想起姐姐的音容样貌,痛在周身蔓延。
“那么你见到莫行后,做了什么?”
“我带着姐姐常穿的白衣,和这个宝宝来到他面前。白衣和宝宝是姐姐留给他的最后念想,姐姐死时,这个宝宝已经怀胎十月了,竟然在姐姐咽气的最后一刻,出生了。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宝宝是个异类,是催命符,大家都不待见。可是我知道,这个宝宝是姐姐的最后一点念想,所以我一定要养大他。于是,我带着宝宝和白衣,来找莫行。我想着他再坏,自己骨肉总还是要挂念的。可是他却言辞拒绝,否认孩子的存在。那个时候孩子生病了,需要用药,他但凡有点良心,就会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他竟然无动于衷,什么都没有做,还要把孩子和我赶出寺庙。那天我和他争执不下,他一时生气就把我关在后院,我看着怀里哭闹不停的宝宝,心如刀割。我恨,我怨,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日渐黄昏,我们没有一滴水喝,宝宝受不了,呼吸慢慢地断了。他还只是一个小婴儿啊,只是一个还没有见过人世繁华的小婴儿,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你能体会宝宝在我怀里死去的无助和愤怒吗?你能体会我内心悲伤吗?是他,是他这个畜生,害死了我姐姐,还把孩子也害死了。”说到这里,女人的脸开始扭曲变形,情绪高涨起来,整个墓地里,都是哀怨和愤怒。
费清不说话,安静地倾听着。
“我气到极致,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后院。我想让他知道,凡事有报应。可是火烧起来之后,我却并不开心,内心的愤怒并没有因此消减半分。我想要报复,疯狂地报复,我要让这里所有假仁假义的人都遭到报应,我要让大家都跟我陪葬。反正姐姐死了,宝宝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竟然经历了这些!”
“家仇血恨,我要杀莫行,替我姐姐报仇,替宝宝报仇。但可惜,最后还没轮到我动手,他就自己结束了!”女人此刻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嘴里却带着狠绝惊恐的笑,“真是老天有眼,报应啦。”
“这么说来,你并没有真正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