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本王想将萧大夫人口中所说的奇珍全都从萧府搬到云王府,纵使萧大夫人舍得割爱,只是眼下的溯城,不适宜本王去搬宝贝。”百里云鹫一直轻晃着杯中茶水,没有打开杯盖,似乎没有要喝的打算。
“云王爷需要萧家做什么?”此时的帝都已是风起云涌风雨即将满城,萧家早已听王命做着该做的准备,准备助王上铲除乱臣贼子云王爷!
接到这个密令时,萧大夫人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世人皆知如今的云王爷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闲散王爷,纵然有一双令世人不安的眼睛,却完全不可能值得王上连严将军都召回来对付云王爷,这就只能说明,他的身份,不可能只是一个云王爷,他的存在,必然已经威胁了皇权。
越是这样,她就越相信他会知道她的安儿如今身在何处,尽管他已然是泽国所不容的乱臣贼子,尽管她今夜秘密来到云王府随时都可能给萧府招来灾祸!
“呵呵,萧大夫人,您的爱子心切本王明白,可是您知您此刻再说什么么?”百里云鹫轻轻一笑,完全没有风雨满城前的不安与慌乱,反是稳若泰山般的镇定淡然,“您此刻出现在云王府就已经能让王上给萧府定罪,您还打算帮本王,您这是要将整个萧府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么?”
“一个身体里一滴萧家血都没有流着的外人,值得萧大夫人这么做么?”百里云鹫停下了摇晃茶盏的动作,将目光定格在萧大夫人身上。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面具下的眼眸深处,正以一种纯粹的眼神凝视着眼前这个为了儿子甚至愿意万劫不复的母亲。
百里云鹫的话让萧大夫人已然消瘦不少的身子猛地晃了晃,震惊之下竟是猛地站起了身,眸中的震惊只是一扫而过,随即被慈爱的坚定取而代之,语气坚冷如磐石,“王爷说什么老妇不知,安儿是老妇十月怀胎所生,身体里又怎会没有流着萧家的骨血。”
“呵……十月怀胎所生……么?”百里云鹫不放过萧大夫人面上神情的星点变化,有些嘲讽地笑了,“萧大夫人能骗得了枕边人,却还打算自欺欺人么?”
“您十月怀胎所生的儿子,在刚刚足月的时候便已经夭折了。”百里云鹫仿佛没有看到萧大夫人面上骤然的煞白一般,声音低低冷冷,“你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不过是您抱来养的儿子而已。”
“当时正值与今夜一般的寒冬,你将那同样刚刚足月的孩子抱在怀里,看着他冻得通红的小脸,听着他嘤嘤如蚊蝇般的细小哭声,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你便已知他或许很难养大,可你还是将他抱回了萧府,当做亲生儿子般养着。”百里云鹫握着杯盏的手有些紧,“并且还给他取名萧安心,安心安心,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萧大夫人,你可真是一个好母亲。”
百里云鹫的声音不大,却是让萧大夫人如遭巨石砸顶般身体晃颤不止,面色煞白悲伤,无力地重重跌回了椅子上,仿佛陷入了悲哀却又开心的回忆中,失了神。
百里云鹫站起身,慢慢走到了萧大夫人面前,将听风为他备着却被他放在手边小几上的小手炉放到萧大夫人的手里,问:“萧大夫人,我想问你,当年你坚持将一个连大夫都说活不过足岁的孩子养在身边,是因为爱他,还是为了你在萧家的地位?”
这个问题无关紧要,然百里云鹫的心里就是想要知道答案,他想知道,同样身为母亲,会有何不一样。
“那时的安儿那么小那小,就是连哭声都那么弱,捧在手里我真的怕把他摔了,没有人知道,当大夫说他活不过足岁时我抱着小小的他哭了一整夜,就在那一夜,他竟伸出小手摸了摸我的脸……”萧大夫人陷入了回忆之中,晦暗的眼眸里有悲伤与苦涩,但更多的是慈爱是幸福,“那一刻我就决定,我一定要把他养大,就算访遍天下名医我也要将他养大成人,就算我知道他双腿这一生都不可能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