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听到这声音,厅内在座众人的脸色变齐齐一变,神色各异。
坐在左溢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左源下意识地放下手中杯盏,向走进厅来的人那人瞥了一眼,只见雪衣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玄色披风,进门之后,将离便上前来替她退去披风,露出里面的月白色长衫,这么一眼望去,只觉如梅清幽淡雅,如月素华皎洁。
由始至终,她都是浅浅笑着,对着司兰裳微微行礼之后,便走到她左手边的位置坐下来,与司颜佩母女正好正面相对。
左源心中暗叹,果真是如传闻中的那般,冷静沉稳,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不知为何,这么一比较,司颜佩在她面前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司颜佩冷眼剜了雪衣一记,挑着嘴角道:“妹妹这话好奇怪,爹爹还活得好好的,我为何要把娘亲带着?你这不是在诅咒爹爹吗?”
雪衣微微一笑,“怎会?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姨母虽然早年丧夫,可是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左家的人,就算是左凝表姐如今这般,她的骨子里也依旧还留着左家的血……”
“唰”的,在场的众人在听到左凝的名字之后,全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左溢和左云,看着雪衣的眼神如锋似刃,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雪衣却故作不知,向司兰裳看了一眼,果见司兰裳停了手中的动作,凝眉问道:“左凝?不是左公子的妹妹左姑娘吗?对了,老身回府之前,听闻她也在司府的,为何至今从未见到过她?”
“这……”司文苍有些为难,偷偷瞥了左云一眼,只见左云神色瞬息万变,很快便恢复了笑脸,对着司兰裳点头笑道:“左凝年前已经嫁了人,如今自然是要待在夫家。”
闻言,雪衣垂首幽幽一笑,朝着裘宛芳瞥了一眼,只听裘宛芳“咦”了一声,“原来左凝表妹已经嫁了人,我竟是不知。如今舅舅已经不在了,不知表妹可有把舅母一并带在身边?”
话题顿然又绕了回来,一切似乎是回到了圆点,然左云母女和左溢的脸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狠狠掌掴了一番。
就在司颜佩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地想要再出声时,只听得司兰裳轻叹一声,摆摆手道:“罢了,都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难得今日聚在一起吃顿饭,都少说两句。”
而后,她转向雪衣问道:“王爷的病情如何?”
雪衣淡淡一笑,道:“已经稳定了下来,只要他老老实实按时服药,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司兰裳连连点头,“那就好……”
左源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会儿独自挑眉一笑,正要挪开目光,就见雪衣明澈的眸子朝着他这边一瞥,突然问道:“这位是……”
司颜佩白了她一眼,应声道:“这位是龙武卫中郎副将,我表哥左源。”
雪衣“哦”了一声,“原来是左副将。”说着咯咯一笑,“左副将府中逃走的丫头可找到了?”
左源一愣,朝着她身后的将离瞥了一眼,只见那丫头不见丝毫慌张之意,眼底倒是有一抹冷笑,当即心下了然。
“有劳三小姐挂心了,那丫头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找了这么许久没找到,便罢了。”
“这样啊。”雪衣说着看了将离一眼,笑道:“我本还想说,若是实在找不到,而大人又十分不舍那个丫头的话,弗如就让将离到大人府上先照顾着。”
左源当即挥手,“三小姐言重了,我怎敢要三小姐的人?不过是个丫头,丢了便丢了吧。”
闻言,雪衣点头一笑,复又转向司兰裳,从怀里掏出一枚纸折的平安符,道:“听闻前两日,姑奶奶的那枚平安符丢了,姑奶奶一直心神不宁,孙儿便到寺中有求了一枚,希望可以代替之前的那一枚,保佑姑奶奶。”
见知,司兰裳没由来的一喜,接过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道:“竟是一模一样,你这丫头真是有心了。”
左溢和司颜佩都不禁暗自冷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却原来只是个破旧的护身符。
左溢似是有心,故意道:“原来老太太喜欢这种东西,你早说嘛,这种旧纸折的东西,我们左家多的是,老太太若是想要,明儿晚辈让人给你送些来。”
闻言,司兰裳脸上的笑意骤然全都不见,脸色沉了下去。
一直不好出声的司文苍狠狠瞪了他和左云一眼,沉声喝道:“不得无礼!那护身符乃是圣母皇太后临终前送给老太太的遗物,是虔心祈祷求来的,岂是寻常旧纸符所能比!”
左云大吃一惊,惊惶地向司兰裳看去,想要出声为左溢说点什么,却见司兰裳一脸沉敛肃然的悲痛之色,站起身来,冷声到:“姐姐已经过世数十年,你们这些小辈不知便罢了,老身突觉有些不适了,就不奉陪了,诸位慢用。”
说罢,她看了雪衣一眼,道:“丫头,扶姑奶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