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屋内传出轻轻的咳声,夜青玄的声音陡然一停,继而站起身,大步走进里屋。
雪衣已经醒来,正吃力地想要坐起,夜青玄大步上前将她扶住,拿了枕头放到她背后,宠溺地轻抚着她的额头,将垂到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
“饿不饿?”他轻声说着,端起床头木案上的杯盏用手试了试,感觉冷热正好,便递到她面前。
雪衣摇摇头,接过杯盏呷了一小口,眉宇间却掩藏不住她的心事,稍稍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问道:“还没有找到吗?”
夜青玄把杯盏放回木案上,轻轻摇头,“离洛和莫将军已经亲自下去找过了,没有丝毫线索,她坠崖之后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从外面端着药碗进来的将离正好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讪讪地眨眨眼睛,轻声道:“听闻那个崖底经常有毒蛇猛兽出没,她会不会……”
她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嘶嘶了两声,夜青玄和雪衣会意,只见雪衣沉了沉脸色,“若当真遇到了毒蛇猛兽,总该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若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那才是奇怪,只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夜青玄接过将离手中的药碗,轻轻荡了荡,“这件事我会让离洛继续追查下去,不过现在京中已经把司颜佩定做坠崖身亡,父皇那边似乎也默认了这个说法,所以我们只能暗中追查。”
“圣上已经知道了?”雪衣喝下一口药,下意识地皱皱眉,不知是因为药太苦,还是因为这件事。
夜青玄点点头,“昨天夜里鲁大人连夜入宫,将司颜佩亲口承认害死老太太的事上报父皇,父皇命莫将军找人,今天一早下崖底搜寻无果之后,父皇便命大理寺以真凶坠崖身亡为结果,准备结案了。”
“那,澜王那边呢?”
“澜王中了司颜佩的毒,又挨了一刀,伤口不浅,只怕接下来这一个月那只胳膊都不能乱动了。”夜青玄说着顿了顿,“现在所有人都相信,澜王是被司颜佩蒙蔽了,一时不慎,中了司颜佩的毒而被司颜佩挟持,所以,没有人把他和老太太的事牵连在一起。”
“呵!”雪衣闻言,不由冷冷一笑,“他这一刀挨得也算值了,相信司颜佩给他下的毒,定也是真的了。”
夜青玄点头,“这种时候,她倒是下得去手。”
雪衣道:“因为她知道,到了这时候,她和夜明澜之间的关系在别人看来越是恶劣,夜明澜就越能洗清嫌疑,说到底,其实就是苦肉计罢了。”
夜青玄没有否认,问道:“你如何能肯定,害死老太太的幕后真凶,一定就是夜明澜?”
雪衣垂首,沉了脸色,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夜明澜和司颜佩,甚至胜过他们自己,一直以来夜明澜想要从司家身上得到的东西无异于两样,一则容家,二则大药方。
此番司兰裳被害,他们原本是想借此挑明雪衣的身份,置雪衣与死地,而后让司颜佩来继承大药方,待司颜佩嫁入澜王府,大药方理所应该就是澜王的。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如今,雪衣虽然已经从司家除名,然大药方也因此落在了夜舜手中,除非夜舜主动将大药方交还,否则,又有谁胆敢开口去要?
想到这里,她轻轻一叹,摇摇头道:“就凭司颜佩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么完美的计划,更不可能有条不紊地实施计划,再者,你可还记得我在大理寺的时候,那个想要劫牢的人?”
夜青玄想了想,“是恭无度。”
雪衣点头,“他是苏贵妃的人。”
夜青玄了然,颔首冷冷一笑,这样的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定定看了雪衣一眼,略一沉吟,终是什么也没问,只是微微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药碗,又捏起一颗蜜饯放入她口中,“还苦吗?”
雪衣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摇摇头。
将离在一旁看着二人相视而笑,忍不住低头偷偷笑了笑,转身出了里屋。
澜王府内,原本沉寂无声的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伺候在夜明澜院子里的那些下人纷纷闪躲回避,若非必要,绝对不会踏入院子一步。
得知夜明澜重伤,苏贵妃一大早就匆匆赶来,带来的宫人侍卫排了长长一队。
“司颜佩这个贱人,她竟敢出手伤你!”说罢,她一瞪眼,扬手打翻手边的杯盏。
夜明澜已经醒来,靠着软垫坐着,闻苏贵妃所言,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母妃不必气恼,不过是些皮外伤,儿臣还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