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想起身后的温子然,然不等他回身望去,温子然已经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奔上前来,一把夺过信笺看了两眼,俊眉骤然拧起一簇,却还算能沉得住气。
“我们尽快回莫凉城。”
那冷厉的语气让领头之人下意识地愣了愣,盯着他看了两眼,问道:“你都知道了?”
温子然淡淡扫过众人,“你们昨天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不用顾及我,我没事,等天一亮我们便启程回京。”
“温公子的意思是,你也要一起去?”
“去。”他回答得很是果断干脆,毫不犹豫,“她既是救了我一命,那不管怎样,我也要还她一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由来地低下头苦苦笑着。
若论起来,她又何止只救过他一命?
现在,他只希望他们回去还能赶得上,但愿,她能一切安稳。
这是温家出事之后,他第一次如此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虽然他嘴上一直说要杀她,可实际上却一心希望,她能好好的。
时值盛暑,一路舟车劳顿,对于身体原本就有些不适的雪衣来说,着实是遭罪。
为了雪衣的身体考虑,夜青玄决定暂且在这里的一处小镇落脚歇一歇,纵然雪衣担忧容皓的身体百般不愿,最后也是拗不过夜青玄,决定就休息两天,两天之后一定要启程前往北郡。
晚间,雪衣给容毓配了药交给离洛去熬药,夜青玄和两名无门弟子外出去了,将离出去买些生活用品,雪衣有些无聊,在院子里缓缓踱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容毓的门前。
不自觉的,目光甫一触及到容毓的房门,雪衣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饶是她自诩医术不凡,且有前世记忆,这一世却依旧能没保得容毓安然无恙,他没有伤在司家和夜明澜手上,却终究还是为了她而身中一箭,落下了病根。
心里有种难言的悲恸和愧疚,定定站了片刻,她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有人轻声喊道:“雪衣。”
回身看去,容毓一袭白衫,落落站在门前,冲她浅浅一笑,走出门来,“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又走了?”
雪衣抿唇,“以为表哥睡下了,所以……”
不等她说完,容毓已经走到院子里,抬眼看了看四周,月虽不全,月光却也还算明亮。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道:“坐会儿吧。”
雪衣无从拒绝,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走过去,然两人都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凉亭边上,借着屋檐角的灯笼光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各有所思。
良久,容毓一声轻叹打破这片沉寂,他道:“雪衣……”
雪衣微微一怔,回身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微笑着看她,淡淡道:“听表哥一言,不要把所有事情、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有些事情与你无关,更不是你的错,就算是上天神仙,也未见得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全、处理妥当、事无巨细。”
闻言,雪衣不由怔了怔,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他,看着他在灯光的映照下依旧一片苍白的脸色,心下一阵刺痛。
“表哥……”她喃喃地看口,却不知能说些什么。
容毓走到她身边,继续道:“到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容毓心甘情愿所做、所承受,你不用为了别人的决定和所做作为而背负任何烦恼和负担,相信表哥,一切都会变好,我也是。”
雪衣一阵鼻酸,垂首深深吸气,强忍住泪,而后轻轻点头。
原来,她心里想的这一切容毓全都知道、都明白。
这些天来他一直避开她,独乘一车,并非没有原因,他是不想让雪衣看到他而心里难过,他想让雪衣和夜青玄多一些独自相处的机会,希望她能忘记他受伤的事。
然,事情似乎并非如此。
纵使雪衣平日里表面上淡若清风,什么都不说,私下里却不止一次翻看各种医书,一心想要找到能解除他这后遗之症的法子。
他们都知道,其实她心里很在乎、也从未放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