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
“无往!”
人群中惊呼之声此起彼伏,庞平瞪大眼睛看着他手起刀落,竟是硬生生地砍下了自己的一只手臂,顷刻间,雪白的僧衣被鲜血染红,血溅了一地。
楼陌卿俊眉紧蹙,冷静地喝道:“庞平,传大夫!”
庞平片刻不犹豫,当即就要上马离去,正好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无求大师懂医术,快,去请无求大师!”
闻言,庞平与楼陌卿点头致意,而后随着那些小僧一道朝着后面的禅房跑去。
巩思呈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巩思乾浑身是血,狠狠皱眉,“你……你这是为什么……”
“我想要为我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恕罪,毕竟,曾经因为我而死了那么多人……我,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仇恨不是你的出路……”不过顷刻间,巩思乾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你为这样的人坠入深渊,不值得……”
“住口,住口!”巩思呈一时间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巩思乾,“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是要来杀你的,我明明对你恨之入骨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当我巩思呈是什么人?是,我自私残暴,我冷血无情,可是……我至少曾经真心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弟弟,至少曾经我是真心想要对你好,直到后来我发现你与我并无血缘至亲,我……”
巩思乾淡淡一笑,接过话道:“一直以来,我始终都相信,曾经,你我兄弟之间是真心相待的,怪只怪造化弄人,你的父亲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而我则是害死你父亲、害得巩家家破人亡的人。”
说话间,那名被称为无求大师的人已经在庞平等人的陪同下赶了过来,他大致检查了一番巩思乾的伤势,而后对身边的小沙弥道:“要先清毒止血,快!”
小沙弥应了一声,连忙打开药箱,师徒两人忙活了起来。
庞平在一旁小声问道:“大师,这手臂……还能接上吗?”
“不必。”不等无求大师应声,巩思乾便断然拒绝,闻言,无求大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替他止血上药包扎。
巩思呈一直呆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被他们折腾的巩思乾,双拳紧紧握着,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只隐约觉得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那眼神似乎有些关心巩思乾的死活。
“怎么?怕他死了?”楼陌卿垂首看着他,漠然道。
闻言,巩思呈冷笑一声,“没错,我怕他死了,他若死了,我该找谁报仇去?他可是我的仇人,大仇人!”
楼陌卿勾了勾嘴角,笑得诡谲,缓缓走到巩思乾身边看了看,问道:“你这么做,值得吗?你要知道,如果他铁了心要杀你,你自断这一臂根本没用,他还是会杀你的,他对你的恨也不会消失的。”
“我知道……”巩思乾笑得淡然,勉强扯了扯嘴角,“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保住这条命,我只是想要他明白,这世间对待仇恨并不是只有杀戮和人命才能解决,冤冤相报,无终无了,人生一世苦短,又是为何?”
楼陌卿挑眉,“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可惜……”他朝着巩思呈瞥了一眼,“他不明白。”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见之,楼陌卿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正如巩思呈所言,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私事,至少,他们曾经是兄弟俩。
待伤口处理妥当,巩思乾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见丝毫血色,他在身边之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对着楼陌卿行了一礼道:“殿下,可否把巩思呈交给贫僧?毕竟是一条人命,贫僧不希望这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楼陌卿凝眉,“你还想着感化他?”
巩思乾淡淡一笑,道:“是。”
“你……”巩思呈全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良久,他无奈地长啸一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就会不杀你吗?”
巩思乾道:“没有为什么,别的不说,就冲着巩家这二十多年来对我养育之恩,我也该为巩家留一条路,你是巩家独子,总不能让巩家就此绝了后。”
巩思呈豁然愣住,怔在原地出神,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想到过,巩思乾竟然会为了他而自断一臂。
尽管他自己不愿承认,可是却也十分清楚,巩思乾这么做的的确确是为了他,如果他真的杀了巩思乾,楼陌卿自然也会杀了他,可是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巩思乾,他又做不到,而巩思乾如果只是为了博得众人的同情和认可,也大可不必砍下自己的一只手臂……
说来说来说到底,他竟然真的是为巩思呈着想!
而巩思呈无法理解的便也正是这一点,为什么,巩思乾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当真是因为他遁入了佛门,佛门可以清除他的仇恨,安抚他的心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