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雪衣举了举杯,“不管怎样,我都要先敬你一杯,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在三军混战之际,竟是甘愿冒险前来送信,让人不得不佩服,我先干为敬。”
说罢,他举杯仰头饮尽,而后翻杯照亮,雪衣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杯盏,笑了笑道:“怕是要弗了将军的好意了,我不善饮酒,近来又身体不适,所以这杯酒我不能喝。将军若是愿意,我便以茶代酒谢将军的好意。”
君韶拧了拧眉,“那我若是不愿呢?”
“不愿……”雪衣故作稍稍沉思,而后就要起身,道:“那便作罢……”
“哎……”君韶抬手拦住她,示意她坐下,而后无奈地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连连摇头,“真是没看出来,玄王妃原来还有耍赖的这个本事。”
“将军真是说笑了,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在安排,你可从未问过我的意思,我亦不曾说过我要饮酒,将军自己自作主张拿了主意,又岂能怪在我身上?”
说话间,君韶已经走开拿了一壶茶回来了,他坐下之后一阵轻笑,“罢了,便依你所言,是我的不是。”
说着,他端起雪衣的杯盏,将里面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又重新取了只茶盏给雪衣沏了茶,而后递到雪衣面前,“这样,总该行了吧。”
雪衣接过茶盏闻了闻,冲他微微一笑,“多谢将军,没想到将军会随军带着这么好的茶,看来将军当真是个注意生活细节的讲究之人,粗中带细,实属难得。”
听似简单平淡的夸赞之语,却句句斟酌,字字下套,听得君韶没由来地拧了拧眉,脸色稍稍有些沉。
然,不过转瞬,那些情绪便又消失不见,他抬眸定定看着雪衣,目光似月,带着一层朦胧难测的光芒,雪衣一时间竟是有些看不透。
“王妃……”他轻叹一声,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露出的一道细微的伤疤上,“你是不是觉得,如我这般行军打仗之人,就该是粗枝大叶的才合情理?”
雪衣挑眉,没有应声,似是默认地回望着他,像是在问:“不然呢?”
君韶被她这表情逗得笑出声来,收回目光垂首道:“王妃这就有些偏心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殿下平日里也是个十分注重个人生活细节的人,他若出门,从吃穿到住行,那一系列的行头可不会比任何人少,是吗?”
雪衣没有回答,只是这么定定看着他,他便又道:“记得以前殿下出征的时候,就连自己喝茶的杯盏都要带上一套专用的,而且每天都要细细地清理,相比之下,我不过就是带些茶罢了,谁让我这人就好这一口?”
听到这里,雪衣不由连连摇头,心下却略有些惊讶和愕然,眼前这人对那个人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甚至连生活习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反倒让她有些疑惑了。
“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将军何必那么较真?”说着,她端起杯盏呷了一小口,“你是一军将领,理应大度些才是。”
君韶愣了一下,而后又摇头这笑开,“我明白了,说来说去,这说到底都是我的不对就是了。”
雪衣轻轻笑了笑,没有应声,而是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方才她的心思和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些饭菜上,所以也没有细看,这会儿仔细看了看,不由暗暗惊叹,没想到在军中也能做出这么细致的吃点来。
“睡了一整天,饿了吧?”君韶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这件事倒是真的没有骗你,这些确实是我君瓴的特色吃点,你尝尝与你们南阳的饭菜口味有什么不同,此番回去的路上,你先适应一番,这样等到了君瓴,你也就适应得差不多了。”
“回君瓴?”雪衣微微一惊,“我何曾说过我要与你们一起回君瓴?”
“自然是要回的。”君韶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神色之中都有一丝不容抗拒的霸气,“嫁夫从夫,届时他要回君瓴,你又如何能不跟随?”
雪衣放下刚刚拿起的筷子,“那你又怎知他一定会回去,一定能回得去?”
君韶俊眉舒展,缓缓笑开,“会的,他一定会回去的,他还要回去拿回他自己的东西,不是吗?有我在这里,任何人也都别想阻止他回去。”
虽然他一直在笑着,雪衣却清楚地感觉到,方才那一瞬间,他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意,那种感觉像极了曾经的夜青玄。
见雪衣隽眉微蹙,他突然又勾了勾嘴角笑开,“放心吧,他会回去,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也都会是有用的,绝不会白费力气。”
说着,他将其中两盘菜送到雪衣面前,“尝尝这个,你要多吃点,养足精神和体力,否则大军启程之后,你想要吃都没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