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心下有忍不住的骇然,原本一切都还迷糊朦胧之时,她便觉此事颇为复杂,恩怨纠葛太多,不可能轻易解决,而今得知了这么多事情,她才发现事情的真相,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可怕。
“如果这一切都是由陆繁尧和千家而起,那君上他……”她抬眼向君韶看去,一片白茫茫中,他一袭浅色袍子几乎要被掩去,可是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透骨凉意却遮掩不去。
有那么一瞬间,雪衣突然有些心疼这个一直孤寂的男人,他原本可以有属于他的幸福生活,却在顷刻间尽毁,而后便是杀兄弑侄夺位,登位为王,娶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这个女人在这入宫的六年里,一心只想要杀他,对他的恨意超过了一切。
好不容易,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亲侄儿,却因为中间隔着杀妻杀父之恨而两相防备,如今陆繁尧回来复仇,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却还是这个与他之间隔了太多仇恨的侄儿。
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一阵风骤起,吹起枝头的雪花飘落,洋洋洒洒,夜青玄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替雪衣挡住寒风,一低头就看到雪衣红着一双眼睛。
“雪衣……”他轻轻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雪衣没有应声,只是靠在他怀里努力摇了摇头,擦去眼角的泪,而后对他弯眉一笑,“我没事,就是近来这情绪总是有些不稳定,可能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心里有些不踏实。”
说罢,她轻吐一口气,“走吧,君上等得急了。”
夜青玄便不再多问,与她一起走上前去,君韶见了他二人,浅浅一笑,“外面风大,回新殿谈吧。”
而后自己带头抬脚走去,夜青玄和雪衣没有说话,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三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回了新殿,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似乎都各有心思,若有所思。
跟在身后的那些守卫们一个个都满脸疑惑,君上不是说有事要谈么?可是为何瞧着三人根本没有说话?
新殿内置了暖炉,刚进殿便感觉到一股暖意,三人退去厚重的斗篷,进殿坐下,喝了杯热茶,缓过神来。
君韶先开口道:“王妃之前说,已经大致猜出下毒之人的身份,如果孤王没有猜错,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司颜佩。”
雪衣毫不隐晦地点点头,“君上既然知道司颜佩,想来也该知道司颜佩就是碧仇姑娘吧。”
君韶道:“起初不知,只是对她有所怀疑,便派人暗中查了一番,直到大军到了莫凉城,才隐约感觉到她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再后来便是因为夜明澜的事情,她没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行踪和情绪,才露出了马脚,说起来,也算是一个为了感情而不顾一切的姑娘,只是可惜,做了太多的错事,牵扯了太多无辜之人。”
雪衣不由冷冷一笑,沉了嗓音道:“她手上的人命可不比夜明澜少。”
君韶和夜青玄不由相视一眼,神色微沉,而后夜青玄道:“可是听闻她刚刚回到云州没几日便和王后起了冲突,死于非命。”
君韶道:“说是如此,可是情况究竟如何尚且不知,孤王已经派人暗中去查碧仇的死,希望能找到些线索。说实话,孤王真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夜青玄道:“我和雪衣也不相信,所以曾经怀疑过突然出现在常宁宫的清淼,可是现在连清淼也死了,线索突然断了。”
君韶蹙眉,沉吟片刻,问雪衣道:“王妃可知除了司颜佩之外,还有什么人可能制出枯木逢春这位毒药?”
雪衣摇头,“我所知道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司文苍,另一个就是司颜佩,如今司文苍已死,司颜佩下落不明,我想不出第三个人。”
殿内顿然陷入了沉默,一片寂静。
门口原本准备进殿添茶的宫人不由得停下脚步,不敢入内,生怕打破了这片沉寂。
良久,君韶站起身来,“也罢,孤王会继续派人细查,你们也不用想太多了,刚刚到了云州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没能好好休息一番,此事若传回夜朝,怕是有人要怨恨孤王。”
雪衣闻言,不由轻笑着摇摇头,夜青玄站起身来,接过话道:“我们倒是也想安生休息一番,就只怕有人不愿我们安生下来。事已至此,他们一定会加快计划,尽快行动,不得不防。”
君韶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夜青玄嗓音澹澹道:“将计就计,他们要加快速度,那我们便从背后推他们一把,将藏在暗中的那些人都拉出来,届时便可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
君韶凝眉想了想,而后沉沉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离洛归来,将离和秦钟舸也安然无恙,一时间连月阁可热闹了起来。
碍于有伤在身,而且是在腿上,离洛每天也不大乐意外出走太远,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廊檐下刻些木雕,秦钟舸和将离却是耐不住性子,每天跑到他门前闹腾,时不时地砸个雪球过去,却系数被离洛挥掌挡了回来,砸在自己身上。
看着他们这么闹腾,桂妈妈满脸无奈,每次都是连连摇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