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媚不明所以,就这么被他一路拉着走到那被堵住的山路处,此时这里已经挖开了大半,依旧未通路。
拓跋谌随手一掌拍在那被堵住的路上,顿时震碎了石块雪块,露出一个大洞。
“谢谢,那我走了。”楚媚看着那出口,深吸了一口气,抽出自己的手就要转身离开。
拓跋谌挡在她前面,一张揉皱了的信笺铺展开来,楚媚瞳孔微缩。
那是她第一次写的那封信。
君生而为皇,勿以区区小女子误之。
你生下来就该是皇者,不要因为我这个小女子而耽误了你。 “如果不是九夜在废纸篓里找到这个,你是不是就真的打算这么一走了之,让我误会你一辈子。”拓跋谌盯着她,眼眸深邃如海。那暗淡的琥珀重新明亮了起来,温润
清冽。
楚媚望着那张纸条,没想到她演了这么大一场戏,还是因这一个小小的纰漏而败露。
但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望着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刚才那些话都是骗人的,这才是你真的要走的理由。”拓跋谌桀骜的眉峰微挑,语气肯定而坚定,“你知道了外面的事情,你不想给我添麻烦。”
“绾绾,从来都不是为了别人离开我。”
他对着她宣告,更像是要对着全世界宣告。
楚媚不知道,拓跋谌看见这张纸条的那一刻,才突然明白楚媚的良苦用心,才知道,那个傻女人其实很喜欢他。
不是他不够聪明,连这点伎俩都看不破。而是在这一场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情里,诚如楚媚所说,她一直都只是被接受的一方。
他对她的爱太霸道,从不问她是否需要,而是尽一切去给她。
所以当她说,她真的实难留君侧的时候,连拓跋谌自己也以为,楚媚不爱他。
明明被无数女人钟情的拓跋谌,但是在楚媚面前,他从来没有那个自信。
这一路走来,楚媚从未曾承认爱他。 “比起外面的流言蜚语,比起肩膀上的责任,真正能把我打垮的,其实只是你之前那番话。”拓跋谌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四目相对,一如既往的霸道狷狂,“千万人阻挡
又何妨?我拓跋谌这一生,就从不把任何人的话放在眼里。我娶妻,干他们什么事,有什么资格对你我指手画脚。我就是要你,就是只要你,挡我者,死。”
最后一个字,冰冷血腥。
楚媚怔怔看着他,是啊,这样的拓跋谌,才是那个冷面阎王。
他怎么可能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会在乎百姓风评里他是明君还是昏君。
可是她在乎。她在乎他的江山,在乎他的复仇,在乎他能不能走的顺利一点。
“你现在就已经是昏君了,再加上这一番话,又得多加一个罪名,暴君。”楚媚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
拓跋谌望着她,“这些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楚媚仰着头,灵动的水眸坚定而隐忍,“北宸不能乱,民心不能乱,你要为柯瑜木奚报仇,要为三年前所有枉死的人报仇,要为你打下来的天下负
责,不能把这万里河山都交到一个无德不仁的昏君手中。你应该是明君,也必须是明君。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攻破长安,才能给地下的亡灵一个交代。” “而我只是一个亡国后裔。如果继续留在你身边,只会拖累你,只会坏了你的名声。那我就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变成了一个祸国妖女,红颜祸水。百姓若要心安,他
们需要一个信仰。这个信仰是你,保护神宸帝,而不是一个为了女人不顾大局的昏君。”
拓跋谌道,“那你觉得,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些跟他没有丝毫关系的子民,凭什么就觉得,我能保护他们?当他们的保护神?”
“你这是强词夺理!你现在是一个帝王,要从这点考虑。”楚媚争辩。 拓跋谌眸光如海,“我会承担起一个帝王的责任。但并不代表因为他们怀疑我是个昏君,为了让他们安心,我就要放弃我的妻子,做他们眼中的明君。绾绾,别把一切
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他们不信任的是我,跟绾绾没关系,你没有错。” “日久见人心,只要我把这里治理的国泰民安,子民只在意自己的日子过的是否安稳,并不会在意他们的皇后,是不是亡国后裔。把国祸归结为一个女人,是君主的无
能。”
楚媚眸光含泪,他还说让她不要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却把如今的局面都算在他自己身上。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拖累,而是我继续往下走的信念。”拓跋谌举起那个蓝玉玛瑙银镯,眼底的深情如星光璀璨,“前路漫长,绾绾,请陪我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