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她没开口说留他呢?是不是要失望着走,然后在肚里暗骂她白眼儿狼?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抱怨道:“最讨厌你们这些玩文字游戏的人,有话不能直说么,非得别人猜来猜去还不一定猜得准?”
许应抿着唇不接话,只微微笑着,跟在苏盈袖背后进了她们办公室。
苏盈袖把他带回来的特产放到桌上,先抽出一份单独包装的,然后对大家道:“许律师从京市带了点心,大家尝尝。”
“哟,我们又沾到袖袖的光有好吃的了?”刘殷殷这时刚好从休息室进来办公室,恰好听见了苏盈袖这话。
她是三线,按理来说可以不用待在病房值班,只要有事能到就行,但她家住得实在有些远,不堵车都要开快一个小时,有事又怕来不及,干脆就在这儿待着了。
说完话,她伸手打开了一盒奶酥,跟苏盈袖道:“下午我查房回来,刚好碰见前几天非要剖腹产你不给剖的那家出院,拉着我一个劲的谢说幸好没剖,生得也挺快的,五斤六两的小子,就是医生态度不怎么好。”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自己的医生我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还想给我塞红包,吓得我......”
苏盈袖正转身给许应接水,还特地凉热掺在一起调成温的,闻言呵呵两声,“我还觉得她们态度不好呢。”
说着将手里的一次性纸杯递给许应,就在他旁边站着不走了,轻靠着他的椅背,伸手拿了块芸豆卷,山楂微酸的口感中和了糕点的甜味,她吃了口,低头对许应道:“这个味道不错。”
“这是提前订的,怕买不到。”许应笑着应道,抬头去看她的脸,“你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带。”
苏盈袖点点头,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刘殷殷看看俩人挨得近近的身影,眨眨眼。
光吃点心有点干,苏盈袖让付洁去休息室给大家拿牛奶,顺道叫值班护士进来一起吃,没一会儿,办公室里就热闹起来。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甚至还有人问许应:“许律师,你还没结婚,过年会不会被催婚?”
“会啊,就说在努力嘛。”他捧着水杯,慢悠悠的应道,说完还特地瞥了眼苏盈袖,只见她也正看过来,满脸好奇,也不知道是真没开窍还是装傻。
问许应问题的人接着问苏盈袖:“袖袖姐,你呢?”
“也在努力嘛。”苏盈袖懒得多想,直接抄答案。
曾经跟许应狂吹过她们袖袖姐的护士小姐姐听乐了,道:“不如你俩搁一块儿努力吧,人多力量大。”
大家都笑起来,原本只在门上贴了新的福字而无一丝年味儿甚至稍显冷清的办公室,瞬间就有了人气。
正说着话,宋宁忽然从外头冲了进来,进来就找苏盈袖,甚至将刘殷殷都挤开,一把抱住了苏盈袖的脖子,“姐......”
苏盈袖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挤得差点要往后倒,幸亏这时她侧了身,后面是坐着的许应,被他伸手稳稳扶住了腰,又让她靠在他肩膀上。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他说的玩笑话,“我恨不得垫底下给您托着”,觉得好笑,又被宋宁微微哽咽的声音攫取了心神。
“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家属骂你了?”她拍着宋宁的肩膀猜测道。
宋宁摇摇头,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刚才......拉了个、产钳,跟......跟上次一模一样的,我、我自己拉的,我成功了......”
原来是这样。自从上次值班差点出事被苏盈袖训了一顿,宋宁接连几天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沉闷模样,她生性温柔内向,很多情绪只会自己消化,苏盈袖为此觉得很愧疚,若是当时自己的语气好一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后来她跟许应说过自己的想法,但许应却仍旧用当天就说过的那个严厉老师和温柔老师的学生成长速度当例子来劝她,又说,“你要相信她,既然当初你们都是这么过来的,那她也要经历这个过程,如果连这点挫折都无法自己扛过去,那一定程度上说明她并不适合这个岗位,问题早晚会出现,不是这次就是下次。”
其时苏盈袖虽然被他说服,但心里依旧有些忐忑,要是宋宁真的被打击到一蹶不振怎么办,她会很愧疚的。
但刘殷殷很赞成这个观点,“你带的学生和后辈多就知道了,先看看吧,不行我再找她聊聊。”
再然后就是此刻,宋宁抱着她,声音哽咽地告诉她,她已经闯关成功了。
每一个产科医生,都会在这样战胜自我的过程中变得强大起来,摒弃恐惧和犹豫,习得果断与坚强,孕产妇围产儿死亡率逐年降低,全是产科医生严防死守一手一脚挣来的,为了这份安全,她们连一丝一毫的害怕都不允许有。
苏盈袖拍着她的肩膀,抬眼和刘殷殷对视,看见彼此眼中的喜悦和欣慰。
“那不是很好么,都说了,这种事只要胆大心细就可以,你要相信自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苏盈袖笑着安抚她,又道,“肯定累了,快吃点好吃的补充一□□力。”
“快尝尝,我们许律师从京市人肉带回来的,新鲜出炉没多久,特别香。”
许应是知道整件事大概来龙去脉的,此时只听了宋宁一句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察觉到苏盈袖语气里的轻快,心里忍不住无奈又心疼。
之前她也满心担忧吧,不然也不会此刻一副终于松口气的模样。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就握了一下苏盈袖垂在他身旁的那只手。
苏盈袖一愣,错愕的低头看他,脸上闪过惊讶、疑惑和尴尬,唯独没有羞涩,甚至还弯腰低声问:“你不舒服么?”
许应满心挫败,白了她一眼,放开了她柔软的手掌,哼了声。
青年长了薄茧的指尖在她手中划过,带起一阵酥痒的感觉,又像是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掌心传递到心尖,她忍不住身子微微一僵。
但她很快就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并不愿意被任何人发现自己情绪上的波动,尤其是始作俑者许律师!
许应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观察她,正陷入一种摇摆不定的自我怀疑当中。我拉她手她都没反应,是什么意思?
是不喜欢他,所以用这种态度表明自己的无动于衷?还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所以她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许律师没谈过恋爱,追女孩都是头一回,却发现,媳妇比正义女神难搞多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有人来了,是个大着肚子的待产妇,她捧着肚子,有些犹豫的看着办公室里的人,“……苏医生,你们是在开会吗?那我等下再来好了。”
“没有没有,我们马上就散了。”值班护士忙应道,招呼大家帮忙把吃的喝的都收起来,说去值班室吃。
等妇科组的同事和护士们一走,刘殷殷叫了宋宁去谈心,办公室里霎时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快坐吧,来找我什么事啊?”苏盈袖给对方搬了张椅子,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笑眯眯的问道,“有没有规律的肚子疼出现了?”
“还没有。”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孕妈,鹅蛋脸,笑起来整个人都很温柔,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我是想跟医生你说,经过我和我先生的商量,决定这一胎还是先试着顺产,如果生不下来,你再帮我剖了。”
苏盈袖闻言一愣,这是个经产妇,一胎顺产,现在怀的二胎,特殊之处在于,她两年多前的那次自然分娩,出现了肩难产。
当时就是在本院住的院,在下午她入院待产后,主动告知了苏盈袖这件事,随后苏盈袖调出了她当时的病历进行浏览,分娩时间是凌晨一点多,病记里有着“胎头娩出后娩肩困难”“予屈大腿及耻骨上方加压”“值班一线xxx医师上台协助”“二线xxx医师到场协助”“新生儿科xxx医师协助抢救”“新生儿评分:1分钟6分,10分钟10分”这样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