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簪子小心取下,拿在手中,颇为细致地打量了一番。此时门外的太阳正渐渐落下,魏泓睿将簪子举到窗口,只见那簪子似乎真有几分粉中带白。几番眨眼之间,那白色愈发浓了。
“倒确是一支有趣的簪子!”魏泓睿叹道。
苏陌素的目光亦一直在那簪子身上。那簪子变色之事,她并未看出。只是那簪子上的黄鹂鸟让她一时间想起了平城的那段日子。喜爱鸟类扇子的叔祖父,还有叔祖父口中的小承承——表哥季应承。
“公子不用怀疑,我做生意几十年,向来不说诓人的话。”
掌柜笑着站在了两人的身后,但他的目光却是望向苏陌素,眼中有毫不掩饰的赞赏:“我看人这么多年,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贵气之人。不光身带贵气,眼光还能如此独到,这实在是难得。”
苏陌素听这话倒是有些莞尔。论贵气,她一个庶出,如何比得当今三皇子殿下。她笑着摆手道:“掌柜真是过誉了。”
苏陌素听起来无心,魏泓睿却不然。他顺着掌柜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师妹苏陌素,眼中似有些思索。那支黄鹂鸟簪子在他手中捏了许久。
最后,魏泓睿仍还是挑了苏陌素选的那支簪子。
见魏泓睿随着店家去付账,苏陌素就先一步从商铺走了出来,刚踏出一只脚,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苏姑娘。”
苏陌素没顾上另一只脚抬起跨出门槛,就抬头和站在门前的花清越目光对上,她微微有些讶然,嘴角扬起一抹笑,却未达眼底,“花公子。”
“苏姑娘手伤恢复得如何?”花清越未在意苏陌素那不够深的笑意,径直从怀中掏出一盒药来,“这是我新制成的药膏,对你的手伤最是有益。”
苏陌素微微有些愕然。她对花清越的印象总是被对方惯有的冷嘲热讽所凝固,所以即使花清越让她屡有感动,却很难再上前一步。
今日她与师兄一同出来,虽是清者自清。但依照花清越过往的脾气,少不得又要对她冷嘲热讽几句。是以,苏陌素见到花清越过来,笑容中便带了几分疏离。
原是想着让花清越不要久留,便不会见到师兄,亦不用担心他又嘲讽自己攀龙附凤。可苏陌素没有想到的是,花清越竟是记挂着自己的受伤,还专门调制了膏药。她一时便有些内疚方才自己的反应。
“多谢花大人。陌素近日一直在谨遵你的医嘱,每日适当地活动手指。”苏陌素笑着谢道。
见此次苏陌素笑意真诚许多,花清越心情也好起来。他深知苏陌素这番磨难皆因杜微风而起,便有意让她高兴一些:“苏姑娘不必多礼,我本早应将这药膏送来,倒是我自己耽误了。”
他望一眼苏陌素,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提道:“近日公务实在繁忙。原本以为,杜小姐自己弄砸了婚事,我们鸿胪寺能有些闲暇。但却没有想到,此番她的行径引得白国使节太恼,陛下为了平息使节怒气,竟生生让我这个鸿胪寺少卿成了个媒婆了。”
听到花清越提及杜微风的事,苏陌素忍不住望过去。她听魏泓睿说起,朱白二国的秦晋之好,改由两国互嫁公主结成。只是事关杜微风的下文,她也不好刻意问魏泓睿。
花清越见苏陌素望着自己,便知说到苏陌素心里去了。他压低声音到苏陌素耳边道:“我替她挑的是一个表面威武不已、家世显赫的好夫君,实际则十分不行的狠郎君。”
苏陌素疑惑地看花清越。
对方继续解释道:“岭南王世子。这样的家世,杜家绝不好再推辞。但世子有疾。”
苏陌素一惊,她没有想到杜微风最后的夫婿竟是岭南王世子,那个前世被称作狼君的男人。
虽然出身显赫,但却酷爱鞭笞人。尤喜爱鞭笞自己的身边人,包括世子夫人。
“两个用鞭之人撞到一起,也不知道谁胜谁负。”苏陌素忍不住低声感慨了一句。
花清越却是愈发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要碰到苏陌素耳朵上去:“世子有疾,杜小姐永远不可能指望凭子出头。”
原来前世岭南王世子纳无数美妾,还没有子嗣留下,竟不是因为世子夫人无子还善妒。反而是世子自己……苏陌素转头望向花清越。
他这样的事都告诉自己,是想让自己解气?
“我只是不希望有些人养伤的时候还心思不宁,要知道养伤也需要好心情……”花清越的声音戛然而止。
魏泓睿的声音从苏陌素身后传来。
“陌素,我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