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素连叹气都来不及,就径直往最里间走去。
知画怯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姐,是不是先前知画换信时打草惊蛇了?”
苏陌素没有马上回答知画,而是极快地将整个铺子走了一遍。等待她确定铺子中确实已经空无一人的时候,才开口安慰知画:“并不是你的错。这铺子的变迁原本就是大姐姐的声东击西之计。”
“我今日特意分开你和知书,给你们分别安排任务,本意也是声东击西。借助大家对知书的注意力,为你置换信件赢得机会。”
苏陌素仔细地将铺子里的每一处都观察一遍,百密总有一疏,她相信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在外人看来,知书性子沉稳远胜过你,所以他们不自觉便会觉得我会安排更重要的事情给知书。”如今已经确定自己慢了一步,苏陌素心中的担忧反而没有刚才在路上时那样严重了。毕竟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懊恼不如静下心来想想怎么解决困境。
知画倒也并未十分失落,反而带着一丝欣喜地问道:“小姐说的是外人看来这样,所以是不是说,其实知画对小姐而言,更为重要?”
听知画这样说,苏陌素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知书沉稳胜过你,但你也有许多胜过知书的地方。所以你们两个于我,都是同样重要的。左臂右膀,又有哪一个能舍?”
知画脸上满满都是笑意:“多谢小姐厚爱!”
苏陌素取笑知画道:“小姐不是厚爱你,而是爱你的厚脸皮!”
正要继续嬉戏,苏陌素的目光却突然一滞。
她站起身,将被压在铁铺中木架下的一本书抽了出来。
吹口气,那书上的尘土立刻飞扬起来。苏陌素抖落书上的灰,将扉页打开。
那书上赫然画着的是各式的兵器。每一把兵器到底是何人所订,何时来拿,定好后的成品是什么模样,上面都画得一清二楚。
“知画,你那日见到的可是弓箭?”苏陌素问。
知画答道:“我瞧着像是有弓箭的模样,但又与我们平日用的弓箭根本不同。都怪我画技太差,当日临摹回来的完全是个四不像。”
苏陌素摇头示意知画无需自责,她将手中书迅速翻到最后几页,只见上面最近的时间是十五天前。
十五天前的订货者落款处赫然写着苏蔓玖三个字。
但是这本书上并没有完整的成品模样,记录正好中断在苏蔓玖订物品那里。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知画对勾心斗角之事一贯是慢半拍,这次的事虽然苏陌素对她解释了一番,可知画依然是半知半解的模样,完全想不到如何才能破除这个困境。
苏陌素眼眸中思绪微动,她将那书收入怀中:“我们先回苏府寻四儿。”
辛辛苦苦写下的手札依然留在铺子里,就代表这铁匠绝对不是自己甘心离开的。苏陌素相信,此事与四儿脱不了干系。
知画想了想,并不能理解为什么铁匠这本书和四儿扯上了关系。但她素来乐观,既然自己不懂的事情,便不要浪费时间去多想,老老实实听小姐的去做便是了。
苏陌素已经很肯定,苏蔓玖真正在这铁铺做的东西,绝对不是今天自己看到的那个所谓礼物。
只是今日苏蔓玖刻意引自己去看她与二皇子间的那番惺惺作态,到底目的是什么?
苏陌素对此还有些存疑。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出女儿,而苏蔓玖却是顶着京城第一才女和落尘仙子头衔的苏府嫡女。她二人之间,实在算不上什么太过明显的利益相争。苏蔓玖与二皇子划不划清楚界限,与她苏陌素实在没有什么关系。
是为了四皇子?苏蔓玖是下定决心选择四皇子?苏陌素依然觉得有些说不通。四皇子与苏蔓玖之间还远不如二皇子和苏蔓玖之间的情谊,舍易取难,实在非明智之选。
虽然心中一直有疑惑,可回府之后的苏陌素却没有休息过,她坐在书案面前,将整本铁铺的手札都临摹了一遍。
知画推门进来的时候,苏陌素正好已经全部完成。
“小姐,我煮了点吃的,你先填下肚子吧。也不知道为什么,知书还没有回来。”知画有些担忧。
苏陌素将手札递给知画:“以知书的性子,即便是换信失败了,也应该能顺利脱身。我们先去四儿那。”
知画点点头,跟在苏陌素身后。
守在园子中四儿赌钱的必经之道上,果然没有一会儿,就见四儿走了过来。
他嘴里骂骂咧咧,说个不停:“真是个过河拆桥的臭丫头!枉费老子陪着那铁匠睡了这么多晚,一直守着他!最后都……这是什么?”
四儿发现了苏陌素刻意留在大石上的手札。
与铁匠那手札有些不同的是,苏陌素临摹的这本刻意在扉页上便写了铁铺手札四个字,为的就是能够醒目。
只见四儿将那手札打开,他在看到第一页的时候眼中便难掩诧异之色。之后,四儿翻书的速度明显变快,他将书页飞快翻过,最后直接看起了最后一页。
其实铁匠的书札最后本就是空白,还来不及画下成品。但苏陌素却刻意将那页空白撕去。
她赌这手札安然留在铁匠铺中,四儿他们就绝对不知道这手札的存在。
“操他大爷的曹铁匠!”四儿愤愤将那书扔到了地上,又狠狠踩了两脚,“居然给老子留了一手!”
他骂完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然后见那书重新捡起来,揣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