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火在内殿的桌案上有些跳动,趴在桌子前面的宫女却并不敢去拨弄它。
宫女借着烛火并不十分明亮的光,看了一眼帘帐内的陈嫔。只见陈嫔双眼紧闭着,双手交握在胸前。
宫女从桌子旁站起来,走到帘帐面前。
她伸手掀起帘帐,借着小小的烛火,往陈嫔脸上打量。
娘娘?
她在心里喊道。
烛火这样昏暗,当然是害怕扰了床上人的入睡。如今宫女这般小心翼翼也是害怕惊醒床上的陈嫔。
宫女的目光从陈嫔脸上移到陈嫔腹部的位置。陈嫔身上盖着一床紫色云纹的锦被,其实看不到腹部的情况。
更何况如今时日尚短,陈嫔的腹部原就还看不出什么有孕的幅度出来。
宫女慢慢地往前倾身子,手往陈嫔身上靠近。
就在她的手就要碰触到陈嫔腹部位置的那一刻,殿外有些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
宫女手一停,十分迅速地转过身。她退出帘帐,放下挂起的帘子,又回到桌前坐好,一气呵成地将这一系列动作极快地完成。
“春熙姐姐,你睡了吗?”外面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
宫女站起身,往外殿走去。此时她的动作就变得十分缓慢了,一点都不像在陈嫔的床边时候一样。
只见更为昏暗的外殿里,一个和内殿宫女同样梳着双环垂髻的小宫女探出头来。
她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十分忐忑的模样:“春熙姐姐,怎么样,主子醒了吗?”
内殿走出来的宫女春熙摇了摇头,走到和外殿宫女相隔很近的位置才开口说话:“没有,娘娘一直在睡着。你今夜就安稳睡着吧,明天早上再替我好了。”
外殿宫女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春熙姐姐,还是你去休息吧,我来守着主子。”
“你不放心我?”春熙挑了下眉,脸色有些不悦。
外殿的小宫女变得更紧张了,头也摇得更厉害了:“不,春熙姐姐一直在家就提点我,到了宫里还是照顾我,我怎么会不相信姐姐。”
“但是……”小宫女咬了咬嘴唇,说道,“春熙姐姐,我昨日跟着赵公公回康宁侯府报信的时候,听到婶娘说,老爷好像要还派一个人进来服侍主子。春熙姐姐,你说老爷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派谁来?”春熙问道。她同面前这小宫女都是陈嫔从康宁侯府带进宫的人。她比小宫女年纪长一些,也更得陈嫔倚重。但是,小宫女在康宁侯府却是人脉要广很多。毕竟小宫女亲叔叔就是康宁侯府的大总管。
小宫女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婶娘说不知道。我瞧着府里的梅霜、兰琼、菊蕊、竹雯四位姐姐都没有离府的意思。可依照老爷对主子的宠爱程度,怎么也不会派府上二等的丫鬟过来啊?”
小宫女当初能随陈嫔入宫,当然是大总管那边的关系。而春熙自己,则是她在陈嫔面前花了心思。如果真是梅兰菊竹四个侯府一等丫鬟中来一个,以后她少不得要被她们压制。可这个时候,不来一等丫鬟会来谁呢。
春熙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过想不明白,就先不想。她摆摆手,说道:“行了。那你进去守着吧。我先去睡一会。至于那人是谁,等见着了不就知道了吗?”
小宫女点点头,满脸忧色地钻进内殿中去了。
陈嫔腹中的龙子凤女还不知凶吉,不仅是守着她的这几个宫女和最外面的太监都不得安眠,其余府上也没有多少安睡了的。
在宫外的二皇子府里,书房的烛火从进入夜里,就一直没有灭下来过。
“殿下!在下说的话,您可听进去了?”一个青衣长衫、蓄着山羊胡须的谋士对着主位上的魏泓章作揖说道。
“自然听进去了,先生是说陈嫔的事,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魏泓章把掩在袖子里的两只手互相搓揉了下,心里想着的是昨日来自苏蔓玖身上的温柔触感。
但他脸色还是一副认真在听谋士说话的表情。
做惯了虚假的仁义嘴脸,即便是想要糊弄自己手下最奸猾的谋士,似乎都已经不再是难事。
“殿下,如今陈嫔安危不定,皇上心中定是烦闷不堪。此时此刻,实在不是您议亲的最好时机。今日皇后既然已经为了苏家女的婚事在皇上面前挨了训斥,殿下您应该趁此机会,跟皇上主动表明心志,与苏家女划清界线才是。”
这谋士已经上了年纪,他在魏泓章麾下也已经将近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自己跟的主子长大成人,他对魏泓章亲事的期待,甚至不比魏泓章本人少。
只不过,对于谋士而言,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借助亲事,让魏泓章添上更大的助力。三品官员苏瑞文,实在算不得什么非要拉拢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