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好意思,顾先生今天没来公司,顾太太和江秘书我也联系不上了,律师也不在场,嗯……这礼拜的备忘录好像也没有更新,您确定是今天吗?”
朱砂偏过头,视线越过层层红玫瑰,只见黄秘书与一位二十出头的姑娘坐在了不远处的餐桌后。
“对,如果有变动,江秘书应该提前知会我。”
姑娘年纪不大,但面色沉静,目光锐利,举手投足之间利落又潇洒,气场甚至盖过了在职场摸爬滚打了多年的黄秘书。
“江秘书是和我联系过,”黄秘书有点犹豫,“可是备忘录一个礼拜没更新……唉算了,我看看boss不在场,能做点什么,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姑娘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谢谢。”
“哦!顾太太特别要求,我得告诉亲口说一遍这些,你听着就好。”
“要录像证明我听了吗?”
“不用,”黄秘书微笑,“一般生孩子前没有人会告诉你这些事,顾太太心好,确保你真的清楚后果,并且是自愿代孕的。”
姑娘点头:“好。”
“怀孕期间有很多病会复发,我看到你没有病史,身体很健康,不过你的四颗智齿都没拔……孕期牙龈会扩张充血、牙齿可能发炎和脱落,但是为了胎儿不能吃药,所以智齿要是发炎了,脸得一直肿到产后,我们会先帮你拔掉四颗智齿。”
姑娘:“谢谢。”
“不客气……妊娠纹出现后不会消失,皮肤松弛、乳房下坠、腹部肌肉……就是肚子变大。然后孕反会导致胃痛胃酸、胎儿生长会让腰酸背痛,可能长期失眠,四肢抽筋。”
“最常见的痛苦是耻骨分离,你会翻不了身、抬不了腿、不仅走路困难可能都站不起来,整个怀孕期间都要一直卧床,但是……哪怕你躺着,腰和臀部也会非常酸痛,甚至在怀孕晚期的时候会感觉下半身都被撑开了,每时每刻都痛,一直到产后几年,这种痛都消失不了。”
“宫缩痛和分娩痛都会痛到吐,痛到眼冒金星,这句话我不适合说,但是你可以放心,分娩的时候一定是最好的麻醉师帮你无痛分娩,毕竟是你在帮金融大鳄生子,”黄秘书低头看着ipad,又道,“刨腹侧切的本质上是避免阴道撕裂,撕裂最严重的是直接从阴道裂开到肛门……你可以选择顺产,也可以选择侧切,选择在你,这个顾太太不介意。”
“不过侧切的伤口会发炎,拆线之后伤口可能液化不愈合,到时候像肚子上就会像开了个漏洞一样。”
“除此之外,生产的时候,盆骨可能会骨裂……其他部位像胳膊啊腿啊骨裂了还都可以保持不动,但是盆骨要是骨裂了,你就真的只能不翻身地躺到愈合。”
“产前癫痫的概率很小,一旦碰上了致死率很高。”
“取胎盘的时候,是助产士后把手伸进你的阴道里,反复进出掏胎盘,至少七八次,据说每一次都比生孩子痛苦。”
“产后阴道持续会出血、坏死子宫内膜也会流出来,也可能继续宫缩,这个因人而异,一般会流一个多月。”
“乳腺会发炎、化脓、水肿……乳房流血的话,子宫也会收缩,然后你的伤口也会一起疼。”
“至于漏尿,嗯,可能不仅仅是孕期……以后一旦大笑、跑步、打喷嚏都会漏……你可能一辈子再也不能剧烈运动了。”
“除了我说的那些,孕期还有各种奇怪的症状,孕期贫血、孕期糖尿病、孕期高血压等等,不同的人怀孕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症状完全无法预估,”黄秘书抬起头,认真问道,“你真的清楚了吗?”
“清楚。”
“真的是自愿?”
“当然。”
“以上这些后果都能承受?”
“可以,”姑娘微笑,“我还年轻。”
这时突然只听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声:“你为什么代孕?”
黄秘书和姑娘两个人觅声抬头。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廊柱后一步步走来,来人左手夹着香烟,面容在白雾缭绕中模糊不清。
黄秘书立即起身:“朱小姐……”
朱砂没有理会她,尖锐的目光落在代孕姑娘的脸上,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为了学费,”烟头火光映在姑娘的眼底,她坦然说道,“顾太太的代孕费五千万,哪怕我得当上了大律所的合伙人,也得很多年才能赚到五千万。”
“五千万?”
朱砂的目光在姑娘身上放肆打量。
姑娘明显感到不适,仰起脖颈,反驳道:“我本科名校、会四门外语、拿过奥运会滑雪银牌,这五千万也不是谁都能赚的。”
朱砂深深盯着姑娘,眼睛一眨也不眨。后者被这讽刺的态度刺伤了,回望着她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气氛一触即发,黄秘书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
“朱小姐——”救苦救难的白清明适时出现在餐厅门口,扬声道,“有两份文件需要您签个字。”
朱砂在代孕姑娘羞恼的目光中,慢慢勾起嘴角,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了餐厅。
白清明一头雾水,正要跟上去,黄秘书连忙拦下他,道:“你能不能联系到顾先生?”
“有事?”白清明这话说的,好像他才是顾先生的秘书一样。
黄秘书指着姑娘说道:“这位是顾太太的代孕妈……喂?你没事吧?”
白清明眼前一黑,靠着玻璃门坐了下去,视线涣散没有焦距,半晌才骂一了句:“我、勒、个、大、操!”
·
“卷心菜,五圆九分八!小黄鱼,四圆九分三!四圆三!”
下午三四点钟室小学生放学的时间,菜市场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一般都是刚接了孩子的主妇和捡便宜的大爷大妈蹲在摊位前挑挑拣拣。
顾偕左手提着一只刚宰杀还流血的乌鸡,右手购物袋里装着红枣桂圆等干果,一身高档西装,脸上森然冷漠,散发着周遭格格不入的肃杀之气。
哪怕基础生理知识告诉他,这些姜丝、红糖、枸杞、红枣、桂圆炖一起的作用还不如一粒止痛药;哪怕他一个电话就能让顶级大厨把营养丰盛的汤水送到朱砂家,他还是想亲自去趟菜市场买菜,亲手煲汤给她喝。
很多年前,在朱砂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里,隔三差五他会下厨做饭。
朱砂连洗菜剥皮都勉勉强强,根本算不上打下手,充其量是个观众。
彼时,他从砂锅舀一勺汤,轻轻吹一吹,转身送到朱砂唇边。
不论什么味道,她都会笑着说好喝。
昨晚得到朱砂允许后,他今天没去公司,让装修队在朱砂家中装了一个厨房,以后他会常驻朱砂家中,天天都为她做饭。
他主内,她主外。
……来日方长吗?顾偕忽然觉得,今生所剩的时光太短了。
今天股市大跌,朱砂一定会加班。不过作为她的老板,他还是有点私人特权要她早点回家的。
也许等一下,朱砂还是会像个人型挂件一样,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探出头看他做菜。
顾偕勾起嘴角,笑了笑。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年多了。
嗡嗡嗡——
裤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顾偕站到一旁,接通电话:“喂?……嗯?……她什么反应?……知道了,多谢你。”
挂了白清明的电话,顾偕似乎有点厌倦,闭上闭眼睛。
上个星期他连夜把律师找来,确认离婚文件无误后便寄到法庭,柏素素似乎翌日清早就去了意大利,而他厚着脸皮赖在朱砂家里,这段难以言喻的婚姻就此告终了。
下城区火拼时,他的左手被子弹擦伤了。从医院回家没多久,当他就私自拆下了包扎,没想到第二天伤口竟然发炎流脓,这几天只好老老实实地把手包成了熊掌。
所以摘了戒指这件事,朱砂还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
他对朱砂的歉疚实在太多,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不想对朱砂说出“我马上就离婚了”这句话,必须要拿到盖了章的离婚文件,他才能告诉她。
不远处,摊主举着喇叭从梯子上俯身冲人群喊价,空气里混杂着鱼腥、羊膻和鸡屎的臭味,隐隐约约传来鸡鸭的叫声,折射出一片热闹的市井气息。
顾偕站在菜市场门口,阳光当头而下,他却遍体生寒。这一路走来实在太难,只求别再出错了。
·
晚上七点,朱砂推开门,略微一愣。
房间深处正传来菜肴翻炒声和浓郁的菜香气,客厅吊灯散发着明亮的灯光,餐桌上摆着几样家常炒菜和一盅汤,没有酒杯也没有鲜花,只有盛着米饭的瓷碗泛着微弱的暖光。
——像家。
朱砂没有脱外套也没换鞋,一步步走进房间,咕咚一声坐到沙发上,似乎疲惫不堪。
新装修的厨房只是把原来的吧台改了一下,装成了简易的开放式厨房。顾偕背对着她,正在把蒜蓉青菜倒进盘子里,闻声回头瞥了她一眼:“发什么呆呢?洗手去。”
朱砂没动,只是抬起头注视着他,说了句:“好香啊。”
顾偕有点得意:“去洗手。”
朱砂依然没动,只是笑了笑:“散伙饭吗?”
顾偕立刻沉下脸:“别胡说。”
他摘下围裙,把最后一盘菜搁到餐桌上,转回来走到朱砂身旁坐下,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认真道:“我不想和别人生孩子。”
朱砂平静凝望着他,眼底微微闪动,平静道:“可我不想和您继续了。”
“……”
顾偕面色沉静,似乎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松开了她的手直奔着厨房去,但那背影十分狼狈,甚至称得上落荒而逃:
“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你快去洗手,一会儿菜凉了。上次炖汤是哪年我都忘了,你尝尝和……朱砂?”
顾偕转过身,沙发上空空荡荡。
“朱砂!”
他快步绕出吧台,又喊了一声“朱砂”。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满室冰冷的空气。房间外门大敞着,早春的冷空去灌入曲折的回廊,吹动了顾偕的发丝。
—以下不收费—
1.“做空”是赌股票以后下跌,股票跌得越多,做空者赚的钱也越多。
2.欧美法系离婚必须要经过法庭,不能去民政局办离婚证
3.多莉这段剧情应该是个打脸爽,唐肃在第一卷出现过,一直反对做多莉,第二卷掉线了,最后也实在没时间再把他掰回来了,他会在下一卷是朱砂觉醒的一个角色。
4.之前有读者说“顾偕母亲那么优秀还去当妓女是剧情bug”,所以多废话两句。
五千万是不多,北京一套房就一千万,但文中的购买力请按美金算……
奥运会冠军的出路并不好,能卖包子已经算不错营生了。
另外,给一个北大的姑娘五千万人民币问她愿不愿意代孕?大多数不会,但有人一定会。在校生概率低,但当了社畜了概率一定大。
5.回应一下:“八点准时上po,看见文案说晚更,虽然能理解但是也还是失望和生气,还不如说不是固定更新,这样更了还能当惊喜,文案上的更新消息也别写了吧。”
我可以八点准时更2000字,但我想晚几个小时一口气更新2000字的二倍、三倍甚至四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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