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40. 银河一等星的消失(1 / 2)

春季的松枝被雪压弯,鲜明的浅棕色绳子上挂着微颤的积雪,晕透出模糊的夕阳,一幕幕现实的景色呈现在飞舞的小雪花里。

夜空黯淡无光,没有任何星子。

“临近四月还会下雪,天气真的有变好吗?”和蚁王一起沿着松枝顶端向王宫偏殿飞行的正是木川唯。

木川穿着之前少年身段时内搭的灰色衬衫长袖,领带被风往后刮开一点,露出纤细分明的锁骨。

负责带人飞行的孟徒徒尤匹一言不发,听着梅路艾姆殿下和这名少女闲聊。远处红叶的布幕倒影在湖水上,犹如湖面漂浮着红白两色的干果。

保持着矜持与从容,蚁王倒也自然地接话:“春雪确实不常见。”

之前被唯姑娘一斧头劈开的是王宫的正殿,也就是广场对面最巍峨的建筑物,而两旁的偏殿却安然无恙,伫立在傍晚的夕暮中显得格外无辜。

“裂开得整整齐齐,看来我的技术不错。”她漫不经心道,随着他们停下的步调,也慢慢减缓借用黑雾漂浮的速度,最终停在广场前,“你可以试着找人修一下。”

“吾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梅路艾姆抬起下巴,语调平平:“不会在东果陀停留太久,这里只是第一步罢了。”

“真有野心啊王殿下。”少女也十分配合地附和,只不过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颇有几分轻浮的调侃,“猎人协会的会长很可能明天要来找你们哦,那家伙在人类中还算挺强,而且不讲武德,稍微有点麻烦呢。”

“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老家伙吗,刚刚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动。”他意有所指。

木川双手环胸,站在广场前上下打量:“嗯,不过也与我无关,那些人——是你找来的棋手?”

排成两列站在花园内,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名作为女仆应征进来的人类。黑发少女一眼就看见了猎人协会的庞姆,不过她很快兴致怏怏地移开目光,对这种卧底的行为懒得搭理。

“第一排是军仪棋的地区冠军。”

“军仪?听起来是东果陀发源的棋盘游戏,我在别的国家没见过。”

“要同吾下一盘吗?”

“不了,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木川唯懒洋洋地瞥了眼剩下的蚂蚁军队,随手一指:“借几个给我用吧,还有地牢里才抓的人类,我去玩玩。”

“啊,可以。”蚁王大方地颔首同意。

他俩对随时可能袭来的猎人协会都置之不理,没放在眼里。毕竟对方实在是太弱了。

木川带着几个蚂蚁队长来到分殿的二楼,那里的大阳台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正对着暗沉的夜空。楼梯布置得豪华而无趣,只有红地毯被吸尘器打理干净,通向长排的皮质沙发。

“你会什么?”

面对被铐住手脚的人类俘虏,她饶有兴致地摆摆手示意负责压制的蚂蚁走开,用难得的商量口吻,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衣衫褴褛的青年跪在那里,弓着腰蜷缩成一团,身体小幅度地颤抖。

“人总得有点兴趣爱好吧,唱歌跳舞什么都行,来表演一下,把我逗笑了就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样?”她靠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建议。

青年偷偷抬起头,胆战心惊地看她:年纪大不的少女长着极其具有侵略性的容貌,表情冷涩,态度狂妄,红眼睛中的淡然只是为了增添话语的可信度,那里正溅射出一种平静无谓,彻底漠然的恐怖神色。

良久,青年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的父母,还有礼子,未婚妻她……”

——不对!

男人脱口而出的句子骤然中止,他意识到了什么,情态变得惊恐而不安。然后果不其然,听见对方上扬的语调:“好可怜啊,未婚妻也被抓来了吗?她在哪呢?”

一旁的蜻蜓形态的蚂蚁毕恭毕敬地回答:“需要我们带上来吗?”

“当然。”

女孩子未施粉黛的脸投影出轻佻又恶劣的气势,她的双眼充斥着暴戾恣睢的光:“给他们一人发一把刀,先捅死对方,就可以活命。谁敢掉一滴眼泪,接下来父母的处刑都交给这个人亲自完成,然后再当着我的面吃光尸体。”

说完,木川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苹果汁,把这个心灵被刺伤的年轻人独自留在原地。

少女处心积虑地罗列出一串最伤害他的心灵的语言,向他的心脏射出毒箭,而且集中着世间最恶毒的毒素结晶。

他气得心速加快,双手颤抖,怒火中烧,呆呆地伫立不动,甚至无法跳出这种激烈的感情之外思考任何问题。

“你这个——恶魔!畜生!你还是人吗?!跟这些东西厮混在一起,你迟早要下地狱遭报应——”

小姑娘表情淡漠,闻言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期待地看着他,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仿佛黑暗的湖面上探出无数青黑色脑袋一齐仰望着他:“继续骂,我听听你的词汇量怎么样,多骂点,让你的未婚妻也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下地狱,唔……那孩子叫礼子吧,你觉得她会喜欢这个吗?”

少女居高临下地举起一只细长的玻璃杯,面色如常:“用刀柄或者这个贯穿身体,她会高兴吗?还是说她更喜欢钳口夹?”

青年的脸色十分难看,充满愤怒和狂躁的表情瞬间如同观察万花筒里五颜六色的碎玻璃的组合一样,重新排列成绝望的面颊,懦弱的灵魂填满憎恨。

恶魔在她肩头不停地深呼吸,显得无比兴奋:“好香,就是这种绝望的味道,多来点!”

青年的表情变得更加苍白,眼睛充满血丝,眉毛歪拧着,失去重心而摇晃,表现出强烈渴望救助的情绪。

捧着脸的少女专注地看他的举动,猜测道:“这时候会想什么呢?除了恨意以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啊,想要杀了我?还是别的什么?真好奇。”

“他现在想着,【全都完了】【礼子该怎么办】这样的句子哦,小丫头,他压根就没有在想你。”恶魔小爬噗噗地笑着,有些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木川皱起眉:“什么啊,是不怕吗?”

“怎么可能,应该是太过绝望所以直接忽略了对你的谴责吧。面对无力违抗的敌人,恨意反而比担忧少,爱意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这是个好人呢。”

“是这样吗?”她歪着头,“完全不能理解。”

这时候,楼梯下方忽然传来一阵躁动。混合着脚步和打击的动作,还有液体溅开的声音,然后一个飞过来的黑影砸在脚边。

木川无动于衷地盯着那颗飞到脚边的头颅,是刚才被她指挥去把礼子带上来的蚂蚁,死得可真难看。

“哟,队长。”少年喑哑的声线响起。

她抬起头,看见一排身影站在阳台的五叶松前面,逆着光,高矮不一。

银发男孩手里还提着另一只蚂蚁的脑袋,笑容灿烂:“把队员丢在外面,太不称职了吧。”

对于他这种故意挤出笑容,实则满心警惕的态度,木川唯不可置否,移开视线望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