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林夙回到旧的出租屋,跟房东说退租,然后叫来了搬家公司,把床之类的东西搬到骆锦琢那个单身公寓里。
要搬的东西不多,骆锦琢公寓是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很多东西几乎全新,他只需要把他认为重要的东西带走就行了,剩下的可以送给房东。
林夙整理床旁边一大箱的毛线团,这些毛线用得差不多了,他全部收拾好,在角落里找到了当初毡到半的玩偶。
灵感突然出现,林夙把这个玩偶改造成恶龙的样子,把原本藏在盒子里面的纸条拿出来撕掉,换成布的放在恶龙手里。
他总觉得还缺少了点什么,想了一会觉得恶龙少了点醒目的颜色。趁着搬家公司的车还没来,林夙拿着把推子下楼。
那条腊肠狗仍旧被绑在那棵树上,阿婆应该还没出院。
代替照顾狗的那家人越来越厌恶这个麻烦,时不时地忘记去喂,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腊肠狗吃不饱,瘦得厉害,林夙买了酱牛肉去哄它。
一开始腊肠狗还宁死不屈,对着林夙低吼,不一会它就抵抗不住牛肉发出来的酱香味,屈服地抱着那块热气腾腾的酱牛肉开始撕咬吞食。
林夙掏出推子,一边假惺惺地在心里说对不住了,改天来看你给你带件衣服;一边毫不留情地把人家背上的毛刮下来一层,像个吸血的资本家只留给腊肠狗足够御寒的狗毛。
剃完需要的狗毛,林夙揉了揉它的狗头,搬家公司的司机电话打来,林夙接了电话,回到出租屋继续收拾东西。
他把狗毛放到盆里清洗干净,让人把床跟玩偶先搬上车,自己收拾一些零碎的东西。
林夙在窗边站了许久,终是取下了在窗边摇晃着的千纸鹤带走。当他背着背包站在玄关门口,回头看这间出租屋,始终少了点什么的屋子终于变得完全冷清。
离开这个地方,反叫人更压抑。
骆锦琢站在公寓门口等他,出奇的没有穿女装。
面前的青年没有经过化妆品的妆点,相貌依然漂亮精致得有些雌雄莫辨,不过仔细地从深邃的五官上看还是能看得出来他是个男性。他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穿着驼色呢子大衣,牛仔裤的裤腿卷得老高,双腿踩着一双马丁靴,捧着马克杯喝热可可。
林夙望着他,松开拖着行李箱的手,挑了挑眉,认真地问道:你哪位?
骆锦琢:
开玩笑的。林夙绕开骆锦琢走进去。
认不出你可以去做个复明手术了,我出钱。骆锦琢抿了一口可可,他看出来林夙今天状态似乎不太好。
骆锦琢喝完杯子里的可可,跟着林夙走进去,像围绕在林夙旁边翩翩起舞的花蝴蝶,给林夙介绍公寓的情况,他习惯了林夙的脸色,丝毫不在意,滔滔不绝地讲着。
林夙坐在沙发上,听他从公寓门口的那条狗说到阳台上那颗仙人球,他希望林夙能够好好照顾他的的仙人球,他天天可就盼着那个仙人球长大,还给仙人球取了名字叫阿毛。
林夙被他吵得烦,起身去阳台看那颗仙人球,发现那颗仙人球因为浇水过多烂掉了,只是那个烂掉的洞朝着外头,骆锦琢看不见。
林夙:这他妈还能长个屁。
有个空房间你可以改成健身房。没啥要交代的,不要的家具我都当留下送给你了,你没别的事那我先走啦,钱你转我卡里就好了。
骆锦琢在沙发上像只猫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他每个细胞都在宣告着自己很愉悦:我在郊区买了栋别墅,待会收拾收拾我就搬过去,过几天一定要给那个小可爱一个惊喜。这儿挤死了,我准备要请个保姆,再也不碰外卖了。
等搬家公司的人帮林夙把床等东西搬进去再撤出来后,骆锦琢停在玄关上,把两盒药放到林夙手里,然后挑了挑眉毛,叮嘱道:别再扔了,注意休息。
这人怎么知道他把药扔掉了?
林夙看着手里的药,认为骆锦琢这个人奇怪得很不仅仅是因为他那泛滥得跟洪水似的善心,更是因为这人遇到怎么样的冷脸都当没看见,脸皮比水泥墙还厚。
但前不久他得知骆锦琢年年给公立的精神病院捐钱,购入设备,聘请专家,半路看见乞丐还会给钱又觉得没事了。
这人大几率太无聊了而已。
谢谢。想了许久,林夙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骆锦琢是真的没必要管他的。
骆锦琢睁大眼睛,交接的钥匙停在空中,表情就跟哑巴了三十年的儿子突然喊自己做爸爸的老父亲似的,他歪着头,用手颤抖夸张地捂住嘴:你居然会跟我说谢谢!
林夙:
若不是对方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性格还那么作,他也不至于不给好脸色。
转眼骆锦琢表情快速变化,八卦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那天秦以寒见到你发生了什么吗?他好面子,都不乐意跟我说。虽然他闹别扭的样子很可爱,但我更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林夙:他是没想到骆锦琢能那么快跟秦以寒进行到随意拉家常的关系,这人肯定还打探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消息。
林夙拉着门把要把门关上。
骆锦琢扒拉着门,挤进来半个身子:哎,等等,那天他跟我说他弟弟在哭,你要是做错了什么,一定要记得跟人家小朋友道歉。
林夙松开抓着门把的手,没搭理对方这句话,反而长呼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问骆锦琢:如果你孤身一人,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你确定问我这个问题?那一定很孤独吧。骆锦琢推开门站好,我家庭和睦,父母弟弟及妹妹都很宠我,我站在爱我的人的中心点,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说实话我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反倒更好奇你们这类人的世界观,就算我学的心理,要共情你们,我也觉得很困难。
说难听点,他是有些不谙世事,所以才会好奇,感兴趣。
那没事了了,停止,你不是急着搬家吗?别忘了,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了。林夙靠在鞋柜旁边,双手环胸的抱在胸口前面。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之前看中了一套家具,这儿太小就没买,现在买了刚好放新家。骆锦琢拍着脑袋,朝林夙眨眨眼,那我走了,你的一些事我也不方便干涉,总之,好好活着吧。
门被关上,林夙靠在门上,缓缓下滑,他眯着眼打哈欠。
朋友吗?
林夙用手支撑着站起来,空间寂静,只有耳边的声音喧嚣,他脱下鞋,以极慢的速度像幽灵般从玄关走进客厅。
他意识到搬家是从一个牢房转入另一个牢房,唯一不同的是新的牢房更为精致。
现在是一个人了。
视觉的光线忽明忽暗,颇有恐怖片的气氛,林夙摸索着口袋里皱巴巴的千纸鹤,把它挂在阳台的窗口上。
随着时间的拉扯,分别越久林夙发现他越是渴望秦以霜温热柔软的肌肤,他的指尖不停地摩擦,像是在摩擦秦以霜的肌肤如果现在去找他,跟他说我们复合就好了。
他是他唯一亲密接触过的人,他太想他了,这反复的时间里。
他要去找他,他要去找他
那颗烂掉的仙人球被林夙踢翻,他不断地后退,捡起茶几上的刀,赤着脚往玄关走,身后的影子被揉捏成恶魔的形状。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惊恐地扔下刀,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