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方骏眉讪讪一笑。

走到近前，询问起他的详细伤势。

龙锦衣却没有多说，只说死不了，让他不必担心之类，一副硬汉样子。

不过话到最后，他的神色里，陡然黯然失落起来。

“骏眉，我很后悔！”

龙锦衣说道。

“后悔什么？”

方骏眉听的一愕。

龙锦衣惋惜道：“若非那之前想着要与顾惜今争一争，与你争一争，我本来可以更早用那块玉玺的，不用拖到最后，我——终究还是有私心的。”

神色坦荡，没有丝毫作伪。

方骏眉闻言，心中顿时感慨万千起来。

“大师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小弟做不到你这样，况且凤回眸就在台下坐着，这个老人妖早就防备着你呢，就算你提前拿出玉玺来，最后结果，只怕也不会改变。”

方骏眉宽慰道。

龙锦衣闻言，却没有释怀，而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在于结果，而在于这份心，如果没有这份不顾一切为令狐和平生报仇的心，就算我把唐杞杀了，我依然不够资格当这个不动峰的大师兄。”

方骏眉闻言，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一个领头大师兄的担当吗？

龙锦衣说这番话，是否也想传达一些东西给方骏眉？

……

龙锦衣没有再多说，叉开话题道：“司空告诉我，你赢了风雨梨花了？”

“不能算我赢吧。”

方骏眉谦虚一笑道：“我与她的这场打斗经过很复杂，最后实际上是她主动认输的。”

龙锦衣哦然，不过依然道：“尽管如此，仍是你进了四强，那就继续往前闯吧，不要输给了其他人，尤其是顾惜今那个家伙。”

方骏眉听的一笑，无声点头。

“你的眼中神采，不太对劲，在风雨梨花的梦中世界里，是否有过古怪遭遇？”

龙锦衣问道，目光如电。

方骏眉点了点头，依然不说话。

龙锦衣见他不肯说，也没有多追问，只语调深沉道：“这世间的事情，并不是只有打打杀杀，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生灵，总归要面对一些其他东西。无论是什么关，闯过去就是！”

一副教导口吻。

“师兄也闯过吗？”

方骏眉目光一闪道，在他的心目中，龙锦衣是那种，除了修炼，和对不动峰的护犊之外，再没有一点其他欲望的男人。

龙锦衣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个从未见过的魂断神伤之色来，笑容令人心碎。

“她叫任雅，是绝地剑宫的那个老家伙的孙女。”

龙锦衣坦率如斯，竟直接讲起自己的情感经历来，一双虎目，深邃不可知。

“我入了绝地剑宫之后，她是唯一一个对我流露出善意的人。”

龙锦衣目视天空的方向，声音低沉道：“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对我的善意里，潜伏着阴谋，她是那个老家伙，用来绑缚住我棋子，但我仍然曾不可自拔的爱上过她，因为我知道，她对我除了阴谋，也的确有爱，而我也想利用她，帮我得到救师傅的解药！”

说到这里，顿了顿。

目光更加深邃起来。

“她一直试图，化解我对她祖父的恨，想让我真正融进绝地剑宫之中，但怎么可能化解的了？”

自嘲之意，开始生于龙锦衣眼中。

“我向来是铁石心肠，他的祖父又是罕见的枭雄，谁都不可能对谁让步，任雅她夹在我和她祖父之间，活的很挣扎为难，数次与我翻脸，也数次与她祖父翻脸，心中藏着连我当时都不知道的强烈痛苦。”

说到这里，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龙锦衣也没有继续说。

……

“后来呢？”

方骏眉忍不住问道。

“有一天晚上，任雅带着救师傅的解药来找我，定要我在她和救师傅的解药中选一个。”

龙锦衣继续讲起。

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下去，看了一眼方骏眉道：“你该知道我最后选了什么。”

方骏眉点了点头。

“任雅在我做出那个选择后，举剑自裁。”

龙锦衣再道。

方骏眉心神一震，实在想象不出，魔门之中，还有如此敢爱敢恨，刚烈决绝的女子。

“你没有拦她吗？”

“没有！”

龙锦衣神色，恢复深邃平静，说道：“当时我知道，她的祖父一定不会那么容易的让她得到解药，这个老家伙，一定潜伏在暗中窥视着我们，为了向他证明我的桀骜之心和复仇意志的坚定，我忍住了，没有去阻止任雅！”

话到这里，龙锦衣闭上了眼睛。

似乎不想让方骏眉看到自己的神色，那伤痕累累的面孔，却是微微颤抖着。

可以想象的到，那一个夜晚，对龙锦衣来说，有着多强的冲击，有着多么刻骨铭心。

“骏眉，那也是我！”

龙锦衣道：“我也曾是一个，被仇恨冲昏了脑袋的混蛋，觉得任何人都是可以拿来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