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母文光和鼠大已经回来了,同那女修士围在帐篷前,在等同伴归来,见了是他,彼此见过,相视一笑,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纸妖为何不见了踪影,两人也都没问。

鼠大是并未认出这纸妖正是上次偷袭他们的那个,母文光则脑补了一出石子砾邀请纸妖拜入蓬莱仙家学院,人家不乐意,才各回各家的大戏,这种事说来蓬莱面上难免无光,何必多嘴呢。

合则聚,不合则散,无需多说,是修真界的老传统。亲密如蓬莱众人,也都不会失礼追问旁人有何奇遇、是否得到宝物种种,这都是修士心照不宣的礼节。

石子砾道:“我师兄呢?”

“帐篷里呢。他一直守着,听他们说你无碍,想必马上回来,这才进去。”母文光道,“说是近日有所得,需要闭关数日呢。”

石子砾莫名心虚,咳嗽一声,方才迈步进去。封郁所在的独立小空间,除了本人就只有他有出入权限,石子砾见他正闭目打坐,便悄悄想退出来。

封郁睁开眼,神色中带些饱食后的慵懒:“进来吧。”躲回帐篷是因为,他……有些没脸见师弟,真见了,也是半羞半恼的。

四日前,他也不知是否旧伤复发,打坐中途竟昏过去了一阵,作了一场荒唐春梦,事事如亲历一般,偏偏心中知道是做梦,这才有意勾引,情事中更是毫无顾忌,放浪形骸,清醒过来后亵裤濡湿,至今仍不时回味。

两人面对面坐好,封郁皱了一下眉,觉出不对,食指点在他眉心,法力如丝如缕沁入他肉身,筛子般细细筛过一遍,再抽出时,指尖上卧着一只胖胖的怪虫:“这是专用来追踪的嗅虫,有它在你身上,携带母虫者,便可事事探查你的行踪。只是嗅虫极难得,我也只是在文献中见过,竟用到了你身上。”

这怪虫让他血肉养得如此肥胖,怕潜伏日久,该是刚入历练场便被种上的。梦中的石子砾并无此虫,可见那只是一场大梦。他心下略松,又莫名怅然,并未想到是他师弟不辟谷天天偷嘴吃,血肉中的养分比寻常修士更充裕,才短短几天便将嗅虫养肥的。

石子砾道:“哦,怕是红练老祖种的吧。”

封郁虽奇怪他惹了个不得了的对头,但念着他能毫发无伤地回来,一路上的经历再凶险也有限,听到此,心头一沉:“什么?”

他这一动怒,眸中月华从浅金色转为猩红色,浩然正气尽数化为凛冽妖气,起身便要去找场子。

石子砾忙道:“师兄放心,我没吃亏,那娘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想想也不错,只受了点惊吓,就除了这一心腹大患。

回来的路上,乾坤之主将这段记忆传输给他了,石子砾便将自己如何召唤出白犬,那白犬身死后巨手如何出现的,如何灭了红练老祖魂魄,俱都说了。

封郁若有所思:“你说那犬,细腰长腿,通体毛白而短,模样肖似山东细犬?”

石子砾一瞧有门:“师兄莫非知道这是哪一路大神豢养的宠物?”他召唤来的白犬,修为大抵等同于神游中期寻常修士,但那只是投射的虚影,其本体怕得至少是炼虚、大乘期,至于那巨手的主人就更不好说了,说不得真是个仙人呢。

封郁道:“怕是二郎真君座下的哮天犬。”

石子砾都震惊了:“哮天犬不是黑色的吗?”难道那么多电视剧都是在晃点他?想他玩某某西游题材的页游,里面哮天犬是个boss,掉装备加星的材料,让他组团轮了数百遍,游戏形象也是黑色的啊。

好学生封郁没看过电视剧,也不打游戏,自然不懂他的逻辑,惊奇问:“干宝《搜神记》、许仲琳《封神演义》上都有明确的记载,‘形如白象’,难道你们古文学的老师是这么教的?”

古文学是门水课,考试都开卷的那种,石子砾从来都是睡过去的,打个哈哈,惊喜道:“这么说是二郎真君救我一命了?”艾玛,这是个男神中的男神啊,他这么好命的吗?

他旋即又歪着脑袋道:“哮天犬不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天狗吗,也吞月亮的,说不定是师兄的气息帮我把哮天犬招来的呢。”这也是封神时代有名的神仙了,能召唤出来,还真是走狗屎运。

石子砾每次装乖时,眨眼睛歪脑袋做得溜溜的,以前只对莲仙人等长辈做,还是初次给封郁施展出来,这是他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

封郁心中一喜,神色更柔和几分:“傻话,那时都多少天不见了,怎么可能……”顿了一顿,石子砾碰上红练老祖,跟他做春梦正是同一日。

他自己做贼心虚,这话就说不下去了,正襟危坐,顶平了脸换话题:“你这几日,可有所得?”瞧着石子砾眉心处,“又悟了?”

“悟不悟的吧。”石子砾还是把自号“乾坤之主”的书页拎了出来,“瞧,它自己认主的呢!”又讲自己如何貌比潘安,让纸妖一见钟情,在乾坤界死皮赖脸一路跟着,最终彻底被美貌和智慧同在的他折服,签好了卖身契硬塞给他,哭着喊着求他收下。

书页虽高冷,也显现了个中指送给他。

在修真界,这有个专用术语,叫“灵宝自投”,非大机缘者不能得,许多修士修行到飞升都碰不上一次,让他头一遭出来就撞上了,石子砾嘴上不说,心中也有几分得意。

封郁取了书页来,见上面全无一字,沉吟了许久,方道:“这宝物,确实非凝魄期所用。”

校董们联手推算的结果也不能说错,怕单指的是它内部形成的琴棋书画、酒色财气八种测人才智心性的能力,这能力虽奇妙无双,但用处有限,分类到凝魄期很中肯。

但如今这八个字被消,这书页重新有了无限的可能性。他将书页还回去:“不要声张,好生炼化,神游、淬体期都能用到。”只是瞧这书页灵气有限,估计石子砾再往上走,它就派不上用场了。

石子砾喜滋滋收起来,要头一遭出游能拿到个一直用到渡劫期的宝物,那就太扯了,他也没做这等美梦。

同封郁说了这许久,却不见旁人回帐篷,两人一道出去。母文光对天长叹:“回来了三个。”不算他,一名被红练老祖所杀,五名学生入了幻境,只有石子砾、鼠大和叫桃然的女修士回来了,另外两人此时还无动静,怕是遭遇不测了。

石子砾悄悄以神念探入书页,询问它可知晓。

书页答:你也知我灵力浅薄,对乾坤界掌控并非面面俱到,他二人非我所杀,同各殿之主也无干系,定是死在旁人手下。

灵宝不会对使用者说谎,若是如二郎神那般,一手把它家天花板捅破的大动静,它当然一清二楚,可死上个把人,又不是它挑选的择主对象,它真没那多余精力关注。

第19章 颜色不一样烟火

瀛洲的队伍因未能入洞,早早离开了,方丈的队伍第二日也要离去。

母文光归还了帐篷,一行人在山上另找了个宽敞的洞穴住下。他们不走,是三名学生多少有所感悟,想留下来巩固一番。倒是封郁,每日也一并打坐,眼中弯月越发饱满,瞧着与初三、初四的弯月等同。

母文光都不敢相信:“是我们入内历练的,你怎么反倒突破了?”这帮天才,有没有点谱,能不能别这么夸张?做人还是得有点基本逻辑的好不好?

封郁当然不能说“做梦梦到跟师弟爱爱突破的”,只打发他去给师弟讲故事。他那日说白犬黑狗的,发现石子砾修真界常识匮乏的短板,窝在蓬莱不出时无妨,以后要常常出来闯荡,不要求指着个棒槌都能如数家珍,但好歹得知道惹不起的那群人长成什么模样,碰到了绕着走。

封郁不是个多话的人,他讲故事的水平也挺让人发指,把石子砾讲瞌睡两次后,转变方案,就找老婆子嘴母文光代劳。

母文光还挺喜欢这差事,他肚中墨水也多,讲得百转千回、跌宕起伏,不只石子砾喝彩连连,把闭关的鼠大也给招出来了。两人搬着小板凳乖巧坐在下面,听到精彩处,啪啪啪给他鼓掌。

转眼过了十日有余,女修士破关而出,众人返程,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再无波折。

待回到蓬莱,鲤鱼精果真还未化形成功,石子砾先去后山山洞陪正在蜕皮的他聊了一阵,一出来,迎头就插来一把飞剑,他赶忙捏住了。

这是柄传信飞剑,是蓬莱教导主任鹤依灵羽毛所化,凡接到者,就得自觉去她办公室一趟,石子砾对此并不陌生,他每逢挂科,都要去听鹤依灵的一番教导。